黃耘霄“嘿”了一聲,擄起袖子就要往上衝:“你罵誰腦殼有洞呢?你信不信我給你多開幾個洞?!”
知非連忙拉住她,安隅朝她“噓”了一聲,道:“他洗的東西不對勁。”
黃耘霄這才朝下看,昏暗的暮色裡,男人蹲在溪水邊,揪著一把破布一樣的東西,溪水渾濁,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底下隨著水波蕩漾的東西,但是瞞不住這幾個眼力好的道者。
那輕飄飄的上下沉浮的顯然是張人型的皮子。
黃耘霄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注意到他們神色有變化,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太陽閃了一下,在遠處高聳入雲的山頭跌入懸崖,落入黑暗,村中錯落有致地亮起幾盞幽幽燭火。
建寧不是什麼善人居住的地方,但凡在這裡存活下來的,都是在外麵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被人追殺或者通緝的十惡不赦之人,否則誰願意被困於這窮山惡水之地。
自小於建寧長大的黃耘霄當然知道,她不是怕,隻是現在實在不宜惹事。
黃耘霄拉了安隅一把,道:“跑。”
“往哪兒跑?”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出來。
四周漸漸聚集了好幾個彪形大漢,手中均持武器,為首的男人帶著一張銀色麵具。
“萬裡?”黃耘霄驚呼一聲。
男人摘下麵具,露出的臉上果然有著縱橫交錯的疤痕,甚是猙獰。
“你怎麼變高壯了?”黃耘霄頓了一下:“臉上還受了傷!在青州府搶遍知真人的果然是你嗎?”
他未答話,朝黃耘霄招了招手:“過來。”
黃耘霄提腳欲走,被宿莽拉了一下,後者朝她微微搖了搖頭。黃耘霄的腳又停在原地。她朝萬裡喊道:“我不過去,你上次騙我。”
萬裡笑了一聲:“哪裡騙你?你的腿沒好?”
“那是拿宿莽的腿換的,我不喜歡這樣。”
萬裡的笑容消失了,他道:“你要站在他們那邊?”
黃耘霄倔脾氣上來:“你傷了安隅姐姐,又傷了宿莽,他們是我的朋友,我想和朋友們在一起。”
萬裡的表情冷下來,眼裡閃著冰涼的殺意:“不知好歹的東西!”
他腳下罡風四起,金剛杵直衝黃耘霄身後的季雲間而去。季雲間扛著宿莽身後還站著知非和安隅,他根本沒想讓開,直飛起一腳,將那杵踢回去。但金剛杵行至半路又繞了回來,繼續直撲他麵門。
知非拉住安隅將她立於自己和季雲間之間護起來。哪知這一個錯位,被萬裡看了個正著。
他獰笑起來:“君老板,龍鳳共主也來了?甚好甚好。”
他朝身後的幾個魁梧漢子抬了抬下巴,道:“那個女孩活捉。”
幾個漢子如立刻姿勢怪異地衝了過來。
黃耘霄交手第一下就感覺到對方不是活人。
她朝季雲間喊道:“這是人皮傀儡。”
季雲間聽聞立刻手起刀落,斬下一顆人頭。沒錯,他手拿肅清劍,使的依舊是刀法。宿莽掛在他背上看得直咂舌:“得給你找個劍譜好好練練。”
季雲間道:“ 閉嘴!”一轉手又是顆人頭落地。這次人皮傀儡離倆人極近,宿莽看到脖頸的斷端上一絲血跡沒有,身體裡麵空空蕩蕩,用鮮血寫滿了符咒,原來這些東西連人身都不是,就是一張被吹得鼓脹的人皮,這不得不令宿莽又想起那個能自己將自己充氣的遍知真人來,看樣子那鬼物說不定還真是眼前這個萬裡造出來的。
眼見這幾個人皮傀儡在季雲間和知非的單方麵虐殺得下沒剩幾隻,萬裡拍了拍手,四麵八方舉著火把的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全是外型彪悍的男男女女。
安隅道:“萬裡,你好歹是個佛家弟子,不慈悲為懷就算了居然還修煉這種邪道。”
萬裡冷笑一聲:“你南洲安府也是千年世家,結儘善緣最後落得了個什麼下場?”
安隅道:“天下人負我,但我不負自己。有些事不該做就是不能做。”
萬裡呸了一聲:“放屁,說這話的時候,先把你影子裡的那隻厲鬼藏好了!”
再攻上來的就是肉體凡胎人的,均是劣跡斑斑,雙手滿是鮮血,邪氣入體的惡人。按理這種人殺了也不足惜,但他們都是未結仙緣的人,法術對普通人的限製有限,況且修道者從小被教導不能對非修者亂開殺戒,否則一身業障堆下來,誰都扛不住。
一時之間對方不要命似的招招直擊要害,他們幾人卻束手束腳,很是掣肘。
萬裡一根金剛杵揮舞起來,尋著空隙就要砸到宿莽頭上,金剛杵落至半路被一隻修長乾淨又瘦弱的手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