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先是向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安隅,帶她離遠正在哀嚎不止,拚命甩頭的巨鳥,又轉頭對大家道:“大夥不要怕,這是姑獲妖鳥,應是被什麼東西吸引而來的。我們斬了它的頭顱即可。”
眾人聽了隻咂舌,這巨鳥一隻眼睛就夠大,夠嚇人,還要斬下它的頭顱?武力差太明顯,還是不要了,趕緊跑吧。
這麼想的一些人如一隻隻黑螞蟻一般移動起來。
安隅整理了一下被拉得淩亂的衣服,問尋雪:“仙君從哪來?”
尋雪見她麵對自己無敬意也無懼意,一時也琢磨不定她的來路,反問她:“這位道友是……?”
安隅急中生智,生怕尋雪看出她的天命之身,連忙指了指剛剛在她身邊立定的季雲間答道:“我們剛下節南山,並未來得及入金烏樓。”
這話一出不得不令人想到白茲那對神出鬼沒長得一點也不相似的孿生徒弟。尋雪上下打量了他倆幾眼,確實是一高大一纖細,男的雖然不顯憨直但確實不說話,女的說話但一臉冷漠,用賦華的話來說就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可怕女人。剛剛看到這姑娘麵對深淵巨口的鳥妖都沒什麼表情變化,真的是白茲的二徒弟?
思及此,尋雪立刻添上幾分嚴肅道:“我們剛從金烏樓破陣而出,大家都有些慌不擇路,所以走散了些,我們幾個年長一些的老頭子便過來尋。”
安隅聽得其中關鍵:“金烏樓的奪舍陣破了?”
“可不是,人員幾乎都折損光了,剩下我們這群沒用的老頭。”尋雪歎了口氣,不由得多瞄了安隅幾眼,他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幾乎被陣法吸乾了才發現那是奪舍陣,雖說當局者迷,但安隅看著修為不高的樣子,居然能識破那陣法,看樣子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尋雪回味了一下出陣法時候的情形,道:“應是江雲書法力不濟,陣法難以維持自己破了。我們才得以逃出來。”
安隅朝他身後看了看:“就你們這幾十人逃了出來嗎?”
“不止,晚達宗師帶了更多的人在石門鎮門口的廟宇裡等我們彙合,零零總總兩百人不到。”
當時江不如說集齊了兩百零六家玄門的時候,安隅也在場聽著。
這麼算每個玄門帶五個弟子,少說也有一千多人。眼下隻剩不到兩百人的話,大概率便是隻剩各家仙首還活著。
正說話間,巨鳥脖子伸長,終於吐出了幾把插在喉嚨裡的仙劍,帶著滴血的嘴角和憤恨的眼神看了過來。它未再次啄過來,反而將細長的脖子仰得更高,發出似嬰孩般啼哭的刺耳尖叫。
安隅警覺,對季雲間道:“不好,它在呼喚相弘。”
眼前的視線一下黑了下來,抬頭望去,隻見巨大的鳥越變越大,升向天際,半個翅膀遮住映射著陽光閃著五彩斑斕的光芒,鳥嘴一張,生生吞下高空中的一朵白雲。
人群中立即有人腿軟,跪下去,口中還高呼道:“翼若垂天之雲,這是大鵬啊!大鵬啊!”
“鵬你媽!”那人正欲大拜,被一直隱身在暗處的萬裡用力一腳跺進了泥土裡。
萬裡借力躍起,大掌一揮一拍,打落一地朝這邊飛來的相弘。那些小鳥還保持著飛翔的姿勢,瞪著烏溜溜的眼睛,不知發生了什麼就已經被他掌風殺死。
又一大群相弘從巨鳥的羽翼下朝他們所在的位置飛過來,萬裡這回沒有去對付相弘,而是在四處亂竄的人流裡攔住了也欲趁亂溜走的季雲間和安隅。
萬裡的表情隱藏於麵具之下,壓低的聲音倒是充滿了威脅:“安宗主頂著彆人的頭銜玩得可痛快?”
安隅臉一沉:“你想乾什麼?”
萬裡輕哼一聲:“乾什麼?”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缽盂:“我千方百計從白茲那小徒弟身上奪來的,根本就不是我師父的魄!你們……到底將他藏到了哪裡?”
隨著他話落,缽盂也被猛摔於地上,彈了兩彈往季雲間滾來。
相弘數量龐大,撲騰翅膀的聲音震得仿佛整個大地都在搖晃。巨鳥似乎在為相弘們掃清障礙一般,撲扇兩下翅膀,頓時樹木臥倒,砂石亂飛。
季雲間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踩住那個滾過來的缽盂,將它前後左右轉了一遍,確實是當初萬裡用來封藏陌回赤子那一魄的缽盂,他一腳踢回萬裡腳下。
安隅道:“東西是你自己搶的、你自己封的,如何又賴到我們頭上?”
萬裡牙齒咬得咯吱直想:“你們用什麼手段迷惑了我,甚至迷惑了我師父的缽盂。我師父真正的那一魄是不是還在宿莽身體裡。”
安隅道:“那誰知道呢?冤有頭債有主,你找我們有什麼用?不應該直接去找白茲嗎?畢竟他才是這一切的主謀。”
萬裡邪笑一聲:“找他?再落入那老狐狸設的障眼法裡?我直接拿你這個南洲明珠的血來引路豈不是更好?”
一石激起千層浪,明明聲音不大,但他話一出,剛剛還四處亂竄,站都站不穩的人們均抬眼看過來。立刻有人認出安隅:“是君字商號的君安老板!我見過,就是她!”
所有人眼裡的光芒已由慌亂轉為了貪婪,都直勾勾盯著安隅。
一時之間,萬籟俱靜,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