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染血的知非,身上不知破了多少道口子,臉上橫著一道粗長的皮肉翻卷的猙獰傷疤,她的血塗滿了侵晨劍身,以達到強製控住劍靈的目的。
可即使這樣,侵晨也隻是戳了白茲身體一個口子,並不願意再朝主人發起第二輪攻擊。
精鐵的劍身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它居然因為傷到自己的主人,自斷劍身。
侵晨碎為四五塊,劍柄因為劍靈的憤怒狠狠朝操縱它的人撞去。知非被劍柄撞飛在幾尺開外,她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角的血,想爬起來,四肢卻不聽使喚。
原本她能扛過侵晨的萬劍陣已是奇跡,何況她還在此之後刺中江家女一劍。
眼下劍柄拍斷她好幾根肋骨,胸口血氣翻湧,每抽吸一口都痛入四肢百骸,更彆說凝出體內法力,況且她的丹田空空,什麼都不剩。
瑟瑟和發抖已經走至宿莽跟前,他們像是母雞護住自己的雞崽般伏在宿莽身上。
宿莽淌在地上的血沾上他們蒼白的身體,瑟瑟和發抖愈加薄弱,完全成了兩張沾滿血跡的白色紙片,他們的身上浮現出咒語,像是當初被他們撕扯護身的白色紙張一樣,他們也化為護陣融入了宿莽的身體。
宿莽的身體飛速愈合,被砍成兩半的部分生出新的血肉和肌膚互相連接,他的手指顫動起來,微弱的呼吸變得一聲比一聲平穩。
他像是大夢初醒般睜開眼睛,彈跳起來,記憶還停留在被發抖砍成兩半之前,他快速看向四周,隻看到勉強能動的知非和奄奄一息的黃耘霄、馬福。
他的腳邊有兩張小紙人,一高壯一阿娜,身型看上去非常熟悉,再遠一點是一灘碎肉混雜著毛發。
三清鈴仿佛也受到感應,大振出聲,從鈴鐺內部出現一道藍色的光線,懸浮在空中,繞著江家女轉了兩圈。
“白茲,” 那道藍色的光線發出聲音:“白茲,白茲,白茲。”它一聲一聲地叫,變幻出各種不同的語氣,時而輕快,時而痛苦,時而陌生,時而憤怒,最後一聲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而占著白茲身體的江家女抱著頭,嘴角不受控製地咧開又閉合又裂開又閉合,雙眼溢滿淚水,她像是控住不住自己想笑,又不知道因何而笑。
那個聲音陌生又熟悉,正是宿莽換身後的聲音。難道這是陌回赤子被封印在三清鈴內的聲音?
隨著藍色光線的消失,三清鈴再次飛入宿莽的手中,響徹天地,腳下的大地跟著晃動起來,像是天地均化為一個巨大的銅鈴,跟著三清鈴一同鐺鐺作響。
原本被江家女侵蝕的汙黑空間隨著鈴聲的纏繞,閃現出一道道泛著金光的咒印。
宿莽唱起空靈的梵音,他手伸向空中,金色佛光透過江家女的黑色煙霧從遙遠的天際落於他的掌心。
江家女感到不安,暴躁起來,聲嘶力竭地吼叫,身體扭曲像是被淨化的鬼物,七竅流血,她仿佛受到重壓,身軀一寸一寸矮下去。
三清鈴映射出的金色咒印凝結出龐大的氣勢,光芒遮天蔽日,似要撐破江家女的黑色墮魔法力。隨著宿莽口中的梵音最後一句結束,他突睜雙眼,刺目的佛光從他全身射出,所有寓含著強大氣勢的咒印包裹住宿莽,他剝開層層疊疊的黑色提腳朝江家女走去。
宿莽步步逼近,江家女步步後退。
江家女退無可退,眼珠亂顫,她的嗓子已經變形扭曲,發不出聲音,隻能從胸腔擠出不成語調的字眼:“陌回,你不要過來,我沒有錯!”
宿莽的第一道金光佛印揮出,她的身上迅速像燃燒起來。
江家女痛得眼珠亂轉,突然發瘋一般反手插進自己腹中,掏出一顆渾圓的內丹,五指用力捏成粉碎。
她暴跳如雷,嘶喝道:“你站住!”
宿莽驚懼地瞪大了眼,那是師父的身體,從裡麵掏出來的內丹是師父的,江家女居然徒手捏碎了師父的內丹!
下一刻,江家女仿佛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她桀桀笑著,隨即穹頂陣法中颶風夾雜烈焰爆起,在兩股巨大的力量重壓下,陣法終於撐不住了,開始化為碎片崩散在空中。
江家女震天狂吼,雙掌之間炎風獵獵,忽然重重朝宿莽襲來。
宿莽躲避不及,以為自己要碎成粉末之時,沒想到居然輕鬆抵抗住了烈焰,甚至還抽出一絲力氣將倒在一旁的馬福踢遠一點,以防止燎到它的皮毛。
宿莽這才感受到這是一具真正的新身體,充滿了力量和蓬勃的靈氣,他的關節環繞著金色的符文,凸顯於肌膚之上,手持三清鈴,口念咒文,吐字飛快又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萬道雷霆劈在江家女身上。
而處於墮魔狀態的江家女也毫不示弱,白茲的身體已經完全看不出秀雅的模樣,他麵目已經漆黑,隻剩布滿血絲的白眼珠在眼眶裡劇烈顫動,他的關節都斷裂變形,生出長長的骨刀。
雙方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看似一動不動,陣法裡實則已如千軍萬馬過境般充滿了毀天滅地的能量,一股壓抑的馬上就要滅亡的死氣充斥在整個穹頂陣法裡。
在雙方僵持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江家女的頭頂上空出現一道裂縫。
裂口越來越大,像是黑色的布匹破了一個裂口,剛開始是一些細碎的沙石往下落,然後稀稀落落掉下如拳頭大小的石頭,最後巨石接連震落,如流星。更為神奇的是,那些石頭落在被江家女吞噬的黑色地帶依然屹立,沒被吞噬,而且層層疊疊堆砌得宛如一個通向裂口的石階。
江家女感到自己的領域受到侵蝕,微微挑了下眉。
也就是這電光火石之間,宿莽身上爆出團團金色佛光,將江家女推至三尺開外,他手掌揮出,引出陣陣佛像擊在江家女身上,每積攢一個佛印,就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江家女身體上,發出一股焦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