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者與逃離者 “我知道這是哪裡。”……(2 / 2)

四人生平記錄帖 黃嘉樹 4039 字 10個月前

這裡已經不是安隅記憶裡的家鄉,出事之後的幾十年她怕渚空城的追捕,根本不敢回來;後來膽子大一些回來看看,發現瑤池乾涸,建築破敗,大部分居民淪為難民或者遷移到彆的地方;再後來,這裡靈氣消散,土地開始被黃沙侵襲,知非帶著她在沙裡轉了兩天,沒有碰見一個活口,連老鼠都沒有見到一隻,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沒有想到,原來在南洲,還有老人在供奉著南洲明珠,還在期盼他們安府回來,她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活下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將她的名字一代代地傳承下來。

她隻知道即使這裡滿目蒼夷,每一塊土地都鋪滿她們家人的血肉,每一塊空氣依舊充滿廝殺聲和金戈交鳴聲,每一顆沙土都飽含熱淚,她依然想回來,依然非常深沉地愛它,非常。

幾人出門時正是正午,豔陽高照,細膩的沙石充分吸收了太陽的熱量,烤得空氣更加灼熱。

黃耘霄扯了扯衣領:“什麼鬼地方,要熱死了。”為了儲存法力,幾人都不敢隨意亂用,隻能肉體凡胎地扛著高溫。

季雲間冷冷瞥了黃耘霄一眼,帶著幾絲殺氣,黃耘霄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她心虛地偷看安隅,發現對方並未察覺,才鬆了口氣。

半晌又反應過來不對,季雲間憑什麼瞪她,關他什麼事?於是她也回瞪季雲間。

但她視角太低,瞪得自己的眼睛都被風沙迷住,季雲間也沒發現旁邊有一雙眼睛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又是從天亮走到天黑,這可比上建寧山累得太多,遂感覺時間也過得緩慢,幾人視線裡除了黃沙以外,終於出現了一點彆的東西。

一根倒塌了一半的圓柱,上麵雕刻著精美的龍鳳呈祥,斜斜地插在沙裡,露出的一半依稀還可見到上麵塗著金或銀的色彩,還有被人挖走珠寶的坑洞。

安隅奔過去迅速認出來,這是南洲祭祀的地方。

這跟柱子是她父親每次祈福遊街的起點和終點。每年大家都要用金箔或者銀箔碾成粉末,混入漿糊中,然後塗滿雙手在柱子上印自己的金銀手印,以示送願望達天聽。

每年柱子頂端的位置必然是屬於她的,因為她會坐在二哥安若拙的肩膀上,讓他帶她飛至最高點,在上麵印滿自己的手印。

時間過去兩百多年,柱子上的金銀漿糊居然還沒有完全脫落,她仔細撫摸一隻半殘的手印,上麵仿佛還殘留著當初喧囂的氣氛和手印主人殷切的希望。

正當安隅沉浸在回憶裡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野獸的咆哮,緊接著狼煙四起,遠方好像有千軍萬馬掃蕩起漫天黃沙朝這邊奔來。

四人立即緊張起來,以柱子為遮擋,背靠背蹲下來。他們不知道這裡會出現什麼東西,小心謹慎為上。

不過眨眼間以一頭狼為首,衝過四人的身邊,再往後一些稀稀拉拉的小動物也迅速穿過去,最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騎著一隻四足獸類奔過。

黃耘霄睜大眼睛:“是個人!”

已經奔出去老遠的身影好像聽到她的聲音,又回頭往這邊而來。然而還沒等他趕到,黃耘霄感覺有水滴在她額頭,仰頭一看,一聲“臥/槽”順口飆出。

她以為是下雨,結果是一隻巨大的健壯的狗站在她頭頂上方呼哧呼哧喘著氣,黃耘霄頭頂落下的雨正是大狗伸出的舌頭上滴落的晶瑩口水。

大狗的狗尾巴上綁著一些碩大的樹枝,它對黃耘霄四人一陣狂吠,惹得它身後另兩隻同樣的大狗接二連三地叫起來。

從最後一隻狗身上跳下一個半大小子,他頭上綁著一塊破布,將頭發遮得嚴嚴實實,深長的睫毛上落滿了黃沙。

他毫不客氣,一把捏住領頭大狗的嘴,讓它不能再發出聲音,而後犀利的眼神朝黃耘霄他們射過來,問道:“你們是誰?從哪裡來?想要乾什麼?”

黃耘霄沒答反問:“你又是誰?從哪裡來?帶著這麼多狗又想乾什麼?”

半大小子鬆開捏住大狗的手,一指黃耘霄:“咬她。”

黃耘霄一蹦三尺高,豎瞳緊縮,一個暗紅的烙印自額間的疤痕後閃現,印入半大小子身後的大狗眼中,隨後大狗的額頭上也出現一個同她額間一樣的痕跡。

半大小子見大狗沒聽自己指令,剛想斥責,卻被大狗咬住衣領扔了出去。

黃耘霄插腰大笑:“姑奶奶學會操控這群畜生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此時剛剛奔過頭的那個人正好回來,看見半大小子被大狗用一隻爪子壓在沙地裡,像一隻烏龜一般愚蠢地在沙海裡劃動著四肢。

這隻狗是家裡從小養到大的,不可能無緣無故攻擊主人。

男人隻消一眼便推測出黃耘霄幾人來曆,立刻恭敬地說:“豎子無禮,還請山人高抬貴手。”

原本還在嘲笑半大小子取樂的黃耘霄抬眼看向男人:“你兒子?”

男人稱是。

黃耘霄再一抬眼,看見男人身後還瑟縮著一個用頭巾遮住整顆頭顱的婦人,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令黃耘霄眼前一亮。

她繞過男人,興奮地往婦人那邊跑。卻沒想到嚇得婦人腿一軟,跪在沙地裡連連磕頭:“山人,我馬上就要臨盆,腹中胎兒已成型,請山人放過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