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聽後化為生魂,從佛像後走出來,扶住一個老人家道:“有看到我師父嗎?”
那老人家連忙抓住他的手臂哀嚎道:“陌回住持引開了大量的鬼物,好像……好像出了村子!可是我家……都燒光了!!我的家裡人啊…嗚嗚嗚…隻留我一個沒用的老頭子啊!”
一時間,擠得滿滿當當的廟宇都是人群哭天搶地的聲音。
萬裡急匆匆衝到門口,打開門,卻被一陣衝天火光給逼退。
整座村莊,整座山都在燃燒,萬裡回頭看了看人群,一咬牙,衝出去,關上廟門,麵向火海盤腿入定開始誦著經文。
那些經文從他口中吐出,仿佛活了一般,每一個字都形成實體,泛著金光,漸漸將整個破舊的小廟宇合抱起來,燃燒的火焰一下退到三尺開外,再進不得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幾個日夜,外麵火勢漸滅,萬裡鬆口氣,終於停下念經的聲音。
他打開關閉了許久的廟門,一眾村民全向他磕頭謝恩,隻是一個個比起之前,愈加的黃皮寡瘦。他這才意識到,這廟裡根本什麼吃的喝的都沒有,他們被關在裡麵,怕是斷水斷糧好幾日。
萬裡立即扛起水桶,翻過被燒焦的山頭,在幾十裡開外取了河水,分給各位鄉親喝。
喝完水又有嗷嗷待哺的娃娃帶頭哭起來,萬裡想起在翻山頭的時候,看到一大群被燒焦的動物屍身,他又去扛過來給大家分食。
做完這一切,他該去尋找師父,但又一想這場大火後在冤煞氣的籠罩下,肯定會走屍遍野,厲鬼橫行,那這群村民又如何自保?
他咬咬牙,學著師父在廟宇四周布置護持陣法,開始照料這一群老弱婦孺。
期間有老人過世,有嬰兒出生,萬裡不得已破了殺戒,在山中捕獵動物,熬肉粥給產婦進補。
一群人熬過了苦寒的冬日,終於迎來了山上長滿嫩芽的春天。
萬裡送走最後一個老人,將廟宇裡裡外外打掃乾淨,跪在佛祖麵前念了七七四十九個日夜的三十五佛懺悔文。
這段時間他活得完全不像個和尚,破了太多的戒,眾多生靈不因他而死,卻皆死於他手,這是他日日夜夜念上百遍經文都不足以抵消的過錯。
他伏在香案前大哭,師父始終未歸,是不是知曉他破戒所以拋棄他了?他失去了該追隨的人,失去了畢生信仰,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直到一雙溫暖柔軟的手拍了拍他,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子瞧著他,收回手摸了摸懷裡嬰兒的臉,道:“我聽說這裡可供避難,不知真假。”
一直沉默著的黃耘霄終於如夢初醒般回過神。黃耘霄指著女子道:“這不是那隻鳥女嗎?”
宿莽:“沒錯,是她。”
這陣子,萬裡照顧過許多嬰孩,他習慣性地伸手接過嬰兒,讓女子休息會兒,答道:“這裡馬上就要沒人了。我要去尋我師父,你不介意的話這廟周圍的護陣短時間內還有效,你可以住一段時間。”
鳥女立即慌了神:“我聽說這裡有得道高僧庇佑才過來的,這位小師傅,你不介意的話,我跟著你一起去找你師父吧。”
萬裡打量她一眼:“介意。”若是讓師父看到他和一個女子走在一起,豈不是罪上加罪!
他乾脆利落地將那嬰孩還給鳥女,自行出了門。
哪知鳥女並不放棄,遠遠地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追。一個生魂,一個妖怪,都有些道行,一時之間誰也甩不掉誰。
行了上千裡路,萬裡的佛家慈悲心,終於不得不接受後麵鐵了心要跟著他的這個妖女。
兩人圍著篝火坐下,萬裡才明白鳥女為何一定要跟著他。
這鳥原名為天帝少女,最擅長為人卜問凶事,甚至有些修為高深的道人,行事前都會刻意尋她卜上一卦。
但她隻會卜凶,不會問吉。她卜出凶事後,好吸食對方因此產生的恐懼,便會如同鬼魅般一直跟著對方,直到對方遇險才飽食一頓滿意離去。
所以她經常出沒於亡者周邊,久而久之,人們傳言凶險是因她而起,所以她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次南方一個名門之後尋到她,讓她算了一卦,鳥女算出異象,如實告知後又沒忍住,亦步亦趨地跟著對方,貪婪地享受對方散發出的焦慮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