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裡,鳥女被仇家尋到了。
萬裡不在身邊,她一身五彩羽衣被傷得破破爛爛都是血跡才帶著小黃耘霄勉強從廟裡逃出來。
山中的小小村落自然全部被驚醒,村民們舉著火把出來看怎麼回事。
剛開始大家都知道這是山中寺廟裡香案和尚收留的那個女客和孩子,還有人喊她停一停,處理一下傷口。
鳥女怕連累村人,隻抱著黃耘霄謝過眾人好意,急匆匆逃命。村民一時不解,直到後麵有玄門中人乘劍而來,指著鳥女,口稱妖怪,才有人議論紛紛,朝鳥女看去。
鳥女直覺不好,對方人多勢眾,而且一看就知是正宗玄門,正氣凜然,隻怕村民們會臣服於對方的威壓,幫著對方絆住自己。
但沒想到,村民們攔住的是那些玄門眾人。
有幾個懂行的甚至在叫:“他們有規矩,不能殺我們這些普通人,我們將這位女客圍起來,等香案師傅回來。”
鳥女被眾人團團圍住,懷裡的小黃耘霄被一個麵容可掬的中年婦女拉扯了一下,那婦女對鳥女道:“閨女,我幫你換換手,這個年紀的娃娃,沉著哩。”
鳥女哪裡敢讓彆人沾染黃耘霄,立刻擺手道:“不用,我不累!姨,您讓眾人散開,我出村去找香案,不能連累你們。”
婦女道:“瞧你說的,平日裡我們也多虧了香案師傅。”
鳥女急不可耐:“姨,你們放我自己逃吧,我是妖怪,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那婦女聞言笑得越發可親,拍拍鳥女的手:“我相信你。香案師傅都保護我們這麼多年了,你是他的人,就算是妖怪那肯定也是好妖怪!”
鳥女掙紮起來:“姨,求你讓大家讓開,他們真的會殺人。”
那婦女笑著道:“不怕哩,我家漢子懂他們的規矩,他們不能殺……”
話音未落,一把筆直的劍從那婦女的後腦刺了進來,血濺了鳥女一臉。婦女緩緩倒下,露出後麵修者瘋魔的臉。
鳥女認出那是小黃耘霄家族的人。
他口中喃喃道:“今日不斬天煞孤星,勢不為人。山門裡不能再死人了,再死,就死光了。”
殺死村民們於那些修者而言,當真就是砍削瓜果一般簡單。
但村民們也沒坐以待斃,均將家裡的斧子鋤頭舉了起來。有一個壯實的莊稼漢子,一把扛起雙腿癱軟的鳥女,道:“小娘子,你彆介意我碰你,我跑得快,我帶你去找香案師傅。”
鳥女抹了把眼淚,把黃耘霄抱得更緊:“大哥,你放我下來,你會死的。”
那漢子笑得張狂:“什麼死不死的,沒有香案師傅,我們全村人好幾年前就該死絕了。”
可沒跑幾步,漢子突然全身一矮,鳥女被拋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才重重跌在地上。她慌忙回頭看,漢子的雙腿被齊齊削斷,血柱噴出,倒在地上。
鳥女懷裡的黃耘霄也被甩出去,她爬在泥濘裡,施展僅剩的一點法力去裹她,卻撞進一個寬厚的胸膛。
萬裡一手攬住她,另一隻手早已接住飛出去的小黃耘霄,看著眼前的場景道:“這是怎麼回事?”
來不及說明,一個修者的劍刺過來。
被削去雙腿還倒在地上的漢子,使儘力氣朝萬裡拋出一根魚叉,喊道:“香案師傅,接住!快逃,那些人瘋了。”
萬裡鬆開鳥女接住魚叉,下意識擋住刺過來的劍,卻一個不慎失了準頭,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萬裡心中一陣絞痛,他真真正正地破了殺戒。
但來不及悔恨懊惱,所有的人都是衝著小黃耘霄來的。萬裡飛快將小黃耘霄綁在胸前,手持魚叉迎著人群衝了上去。
他是生魂沒有□□,那些修者如若不用法力,傷不了他半分。但同時他自身又有著強悍的法力,那些修者在他麵前的攻擊猶如溪流遇上大海,蚍蜉撞上大樹,對他幾乎毫無作用。
剛開始萬裡並沒有取那些人的性命,他妄圖用法力定住那些人,但是對方也是有法力的,不一會兒便衝破了他的限製。這些人衝破後衝著他來也就罷了,但不是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黃耘霄身上。
有些殺紅了眼的修者直奔那些無辜的村民而去。
萬裡嘶吼著讓村民們躲去他的廟宇,還能走的人們立刻扛起不能動的人急忙往破廟那邊跑。沒過一會兒,隻從廟那邊跑回來零星幾個人,他們哭喊著,讓萬裡和鳥女趕快逃,那邊有更多的修者來了。
萬裡紅了眼,一時間什麼修行什麼業障已經被他拋之腦後,手中的魚叉已成斧勢,手起頭落,暴戾恣睢,剝皮抽筋,凶殘蠻橫。
待他回過神,隻剩他一人站在血海中,整個村落沒有一片完整乾淨的泥土和牆麵,除了鳥女和小黃耘霄以外,沒有一個還能呼吸的活物。
鳥女顫抖著手抱過萬裡懷裡的黃耘霄,掩麵痛哭。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隻不過是想救一人,卻搭進去更多無辜的性命。
萬裡跪坐在地上,手中緊緊握著那根被血水打磨得滑膩的魚叉,板正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起來。
空中一聲悶雷響起,閃電直衝黃耘霄而來,所有的殺孽皆因她而起,業障太重,因果加身,天怒人怨,擊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