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被妖獸拍中胸口,飛跌出去,她的身牌掉落出來,白光閃出在身後接住她。當身牌出現,代表那必定是致命一擊。
安隅清晰地感到自己伸出去格擋的雙手骨頭怕是斷成了好幾段。
跪在萬魔陣中的季雲間見到這一幕,雙手緊緊抓住沙地,而後一咬牙居然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兩步又跪在地上,再行兩步又跪在地上,朝的方向居然不是白茲,而是安隅。
白茲表情似欣慰,隨即不知對誰說道:“他已有牽掛,你可以放心走了。”
天空傳來一身悶雷,好像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了聲“嗯”。
藍色的火焰在白茲手中跳動,他朝宿莽招招手:“過來吃了。”
黃耘霄比宿莽更早反應過來,呸一聲:“吃你奶奶吃。”
白茲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手指上結出一個小小的陣法,藍色火焰化為一道流星直奔宿莽。
黃耘霄下意識擋在宿莽前麵,而那團藍色小火焰仿若無物地穿過黃耘霄的身體,筆直沒入宿莽心口。
宿莽的心臟猛然被人攥緊,他痛得半跪在地上,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仿佛自己魂遊在外。
黃耘霄急得跳腳,然而轟隆一聲巨響,第一波天懲帶著火光和閃電穿過頭頂的嗜鬼陣筆直劈向她。
黃耘霄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聞到一股燒焦味。她身體並不疼,睜開眼朝上看去,百裡呈傘狀漂浮在她頭頂,為她接連擋了三道天懲。
那邊宿莽一手撫著胸口,另一手中舉起一道母黃符,而子黃符正貼在百裡背心。
頭頂的百裡被劈得焦黃酥脆,飄香千裡,吐出一口黑氣,有氣無力地道:“你偷襲……卑鄙……無恥……。”
宿莽蹣跚著站起來,將黃符甩給黃耘霄:“拿著。”他全身肌膚又出現那種樹枝般的經絡圖,關節處金輪陣法環繞,這是克己的一魄正在與他融合。
黃耘霄手忙腳亂接過黃符:“啊?怎麼操作,就讓他像一朵烏雲飄在我頭頂嗎?”
而宿莽已經回不出話來,他像正在被人抽骨扒皮,又像被人拿刀淩遲,恨不得跳下業火了結自己。
地麵依舊在往下陷,趕來的妖鬼,一個接一個地往萬鬼陣中赴死。有一種要將此坑填平的瘋狂。
宿莽意識朦朧,但他依舊記得自己該做什麼,他拎著斷虹大肆斬殺鬼怪,血液濺滿他的臉頰,他的表情沉默冷酷,麵對鬼物之時滿臉肅殺的煞氣。
黃耘霄飛快地從地上撿回魚叉,一手執符高於頭頂,繼續操控著百裡頂在自己上空,另一手虎虎生風地揮舞著魚叉。鬼物不敢靠近她,那她就追著鬼物殺,距他三尺開外的鬼物都被碾成粉末。
黃耘霄漸漸朝宿莽靠攏,隻因她瞥見宿莽的狀態不對,如果她沒記錯,之前在建寧宿莽被二叔關進夢裡時,他臉上也出現過這種滿是憤怒和仇恨的臉。
她和宿莽隔得並不遠,但無數的鬼物像雨點般往下墜,她觸摸不到宿莽,隻能大聲喊他的名字。
一股黏膩的腥臭的法力像布帶一樣纏繞住她的嘴唇和下巴,令她發不出聲音。
白茲立於黑暗中,立於萬鬼中央,立於狂舞的火舌裡,他眼神陰冷地看著黃耘霄,手指抵在嘴唇上,朝她輕輕噓了一聲,微微翹了翹嘴角,勾出一絲斜氣的笑容。
大地再次震動起來,黃耘霄和宿莽不過幾步的距離間裂開一個大縫隙,滾燙的炎風和火焰從裂隙裡躥出來,灼得人生疼。
宿莽被鬼物壓至裂隙邊緣,火焰仿佛從他的身體內竄出,燒得他雙眼通紅,有種要將他四分五裂的架勢。
雖然他的身體疼痛不止,但他頭腦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每一隻鬼物的丹田和經絡在眼前清晰浮現,他輕輕抬手就能捏碎它們的丹元,斷虹劃過,鬼物立即七零八落。
三清鈴祭出,金色佛光仿佛利刃穿透重重疊疊的鬼物,將它們震得粉碎。
白茲毫不在意地“哎呀”一聲,仿佛剛剛才注意到這個一直在宿莽身邊漂浮的法器。他手指勾了勾,三清鈴逐漸不受控製宿莽的控製,往他飄去。
白茲完全沒有平日裡的淡然的模樣,他捏住三清鈴的柄:“沒想到我送給他的法器還在用呢。”
他手中的鈴鐺發出一陣激蕩的響聲,霎時,三清鈴上雕刻的佛像染上黑色,低垂的眼眸改為閉上,仿佛不忍看見接下來的人間慘劇。
季雲間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往下墜,腳上好像綁了千金重的東西,他不知道黃耘霄和宿莽是如何在這個萬鬼陣中保持站立的,但當他咬牙使出全力躍出這個地陷後,那種連靈魂都被拖拽住的感覺瞬間消失,除了漫天遍野的鬼物和割人的颶風,什麼都不剩。
他回頭望了一眼黃耘霄和宿莽,但那裡隻有紅的火焰和黑的鬼物。
安隅已經被祝適半拖半抱地拽起來,但祝適修為實在算不得高深,所以也隻能在密集的鬼物間東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