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的扇子敲著自己的手心,仿佛在自言自語:“為何黃耘霄留在裡麵,是因為隻有擁有霸道命格的她才能與白茲墮魔產生的強大法力相抗衡,也隻有她才能在那股衝力裡保持清醒。”
宿莽低垂下眼簾,雖然一直沒尋找到關於黃耘霄的蛛絲馬跡,但他堅信師父那般至純至性的人不會殺死黃耘霄。
宿莽道:“還有一點,師父幫她換了命。”
安隅不解地看向他。
宿莽接著解釋:“師父死前,瞳孔變為和黃耘霄一樣的豎瞳,我先前以為是他妖魔化,現在仔細想想,為何他的眼眸不化成彆的樣子,單單和黃耘霄一模一樣,為何黃耘霄明明死了天懲還在繼續,原因隻有一個。天懲要懲罰的人還在,還活著。”
“你是說白茲神尊與黃耘霄互換命格,自己承受天懲。可是他明明將黃耘霄扔進了腳底下墮魔的黑潭中,這不無異於是殺了黃耘霄嗎?”
“不對,等等。”安隅好像想到什麼關鍵的地方:“這一次不僅僅是白茲墮魔,還疊加了之前的江家女墮魔的法力,更可怕的是,百裡將墮魔陣法連接了石門鎮和……”
“渚空城!”宿莽和安隅一齊喊出聲。
“是風滿樓,沒錯!”安隅激動得站起來:“之前怎麼沒想到呢?白茲頻繁出入風滿樓,除了節南山,他熟悉又有機會布置陣法卻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隻有風滿樓!”
宿莽也站起來,一副立刻就要出發的樣子。
安隅按住他:“你就這樣過去?”
宿莽不解:“還要怎樣?”
此刻是冬天,一片片晶瑩的雪花從空中飄落下來,落在安隅又長又翹的睫毛上,她掩嘴笑:“帶點禮物去。”
宿莽不知她指什麼,隻得看著安隅朝後院款款離去。
雪落了好久好久,宿莽換過身體後覺得自己已經很是高挑,站在人群中隻能看到清一色的黑色腦瓜子。
可眼下的深雪已經平齊他的腰身,宿莽艱難地高高抬起一條腿,估摸著放在了上麵的一層台階上,又費力地拔出自己的另一隻腿,放在之前那隻腿更上麵一層的台階上。
他在這節看不到儘頭的台階上走了許久,周邊一直在下鵝毛大雪,隻要他停下一刻,馬上就會被大雪覆蓋,並且這裡的法力被完全遏製。
宿莽不知道師父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地在這條淩空架起的台階之上來回穿梭。眼前淨是漫長又遙遠直升茫茫雪雲的長階。宿莽甚至忘記自己身處何方,來此乾嘛,隻能茫然地一步又一步徒勞地往前走。
這裡沒有晝夜,時間仿佛不存在,就像季雲間的心魔。
對了,季雲間的心魔,那顆小珠子,宿莽送給了安隅,裡麵不僅僅有季雲間還有她的二哥安若拙,就是不知道那麼悲慘的過往,安隅想他們的時候,會不會鼓起勇氣偷偷進去看一眼。
想到季雲間,宿莽心底暗罵一聲。雖然當時師父承受了大部分天懲的威力,但溢出蜃女之外的餘威依舊足夠毀天滅地,季雲間用真身扛起天懲餘威,為了南洲大地和子民瀟灑從容赴死,當真算得上是個人傑。
不知又走了多久,宿莽整個人凍得麻木,長階依舊高聳如雲,有一片粉紅的雪花慢悠悠地落在他結滿冰珠的睫毛上。
宿莽眨了下乾冷發澀的眼睛,粉色雪花慢悠悠飄落在他手心,是一片新鮮柔軟的粉色桃花花瓣。
他極速抬頭,左右尋找,但天地間依舊是茫茫雪海。
宿莽攥緊桃花花瓣,心底充滿希望,恨不得一步三階地往上跑,就這樣提著一口氣又跑了許久,終於在儘頭看到一扇古樸的小小木門。
他喘著氣,手還沒碰到門環,門卻自動打開。
從裡麵吹出一陣刺骨的冷風,帶著鋒利的冰渣,宿莽被逼得眯了眯眼,再次看向院內時,隻見白雪之中矗立著一顆巨大的桃花樹,樹冠開滿粉色花朵,寒風中的花瓣和雪撲簌簌地往下落。
他還沒來得及提腳走進院子,一個物件朝他迎麵砸來。他反手接住,攤開手掌發現是一枚吃得乾乾淨淨的桃核。
有女子嬌俏的聲音從樹冠頂端傳來:“什麼狗東西,敢闖姑奶奶的院子。”
宿莽邁進院子,抬頭望去,樹冠頂端一抹鮮亮的紅衣正朝他飛速撲來。
他笑吟吟地張開雙手:“吃什麼桃呀,我給你帶了大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