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出口的光還是微弱，不過明川好像確定了什麼。

這是他無意闖進這暗巷時，見到的那抹光亮。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路。

隻是白霜不讓他出去了。

無論是所謂的“題”，還是那些奇怪的夢中夢。都是白霜一手捏造出來的。

“出去你該又要忘了我了。你的記憶很奇怪，車禍是我身上的東西一手造成。那天，我要是躲起來，讓你以為我早餓死於那場災禍中，你應該就不會死了。而我的執念，也不至於這麼深。”白霜眼睛不停的盯著那個白鬼看。

其實那個白霜沒說錯，最像自己的那一個，無疑就是白鬼。他記得所有白霜身上發生的事，可是白霜隻讓他帶著悔，終不得解脫。

他帶著明川的臉，記得他如何被自己害死。

血流不止，也要記得明川當時有多痛。誰都可以忘，但白霜，他不能。

他好不容易再見到的人，最後死於自己身上的惡咒。為的，竟然是護住自己。那時候的明川，真的好傻好傻，明明那時他也才二十歲。

白霜本就該死，不值得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了護他而死。

“不會了。明川再也忘不掉白霜了。”明川的話突然將他從那裡拉了出來。

對上了明川的視線，白霜忽然呆滯了一下。那雙沒有溫度的手差點就想碰上明川的臉，可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了。

就差一點，他就要離開，隻是再多看一眼，就心滿意足了。可是明川，我還是好喜歡你啊。還是好想你再陪陪我，可是呢？我舍不得奪走你的自由。

剛想把明川趕出臨華去，誰知道明川突然用一種異常堅定的眼神看著白霜。白霜被看得稍微不自在了。

不過還是想等明川先開口。

“白霜，我有一件事，想了好久。現在我要走了，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明川的眼睛真的過於堅定了，白霜甚至想著他下一句到底會是什麼話，是期許已久的那一句話？還是彆的什麼？

“嗯，我聽著。”

聽到白霜的話，明川突然又有點難以開口，但是憑著他跟白霜的關係，應該也不會遭到白霜拒絕的。

他盯著白霜那雙漂亮到了極致的眼睛，開了口。

“你能不能，就是……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啊。”出去後，他還想繼續學業。

奈何家境貧寒。

但白霜看起來就是這臨華萬千財產的坐擁者，借點錢也無傷大雅吧。

白霜收回了那些期許，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歎了一聲。然後又點了點頭。

他量了明川身上的衣服，拍了一下手。

城中的那些“白霜”都散了，長街就隻剩下白霜和明川兩人。而白霜則是第一次見麵時候的裝扮，米白色大衣確實襯他。

紮著低低的馬尾，對著明川笑。笑中沒有任何摻雜，又過於純粹，惹得明川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你走吧，臨華，到時候想回來了再說吧。錢的話，我送不了，但是可以給彆的。”白霜揮了揮手，淺笑著。這種感覺明川並不陌生。就好像他下一刻就要消失，伸手再也抓不住一樣。

那種感覺，讓明川有些後怕。所怕的不僅僅是白霜消失，主要是他那個所謂的“彆的”是什麼，白霜他也沒送啊。

隻是白霜這回依舊是筆直的站在那裡，好像自己的想法好像都是多餘的。

起了風，風中帶著一絲絲梔子的花香。

明川這才發覺，原來在那些“白霜”都消散之後，屋子的牆上，都纏繞著梔子花。花香清甜好聞，又是他在臨華城內聞過最多的味道。

當儘頭的風吹向明川的時候，他知道，夢要醒了。往長巷的儘頭走去，眼尾不覺的泛上了濕紅，還聽到白霜在後麵呢喃一句：再哭就不好看了。

明川沒忍住。

還是想回頭，眼眶已經是太紅了。

“出去吧，我也就不誤你了。”白霜的聲音還是柔和，依然是聽不出參雜了彆的什麼感情。

那也是他最後在臨華聽到白霜的聲音。踏進那所謂的出口時，就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才等著強光弱了。

明川睜開了眼，依舊是那盞老舊的吊燈，鄰居家的公雞也打起了鳴來。趁著天色微亮，他看清楚了。吊燈下邊，是一對玉鐲子。看起來價值不菲。

帶了張淺黃的紙條。

“送你了。”

他把紙捏在手中，一場夢終究是過了。但這似乎，又不是夢。

他的目光移向了那雙鐲子。

大概九點多的時候吧，盲婦拍了拍他的門。

“起來了，那雙玉鐲子是我傳家用的，現在我傳給你了。你要是還想念書，這鐲子怎麼用都跟我沒關係了。”

言外之意就算是每次賣了那鐲子都跟她沒關係了？所以說，這對鐲子，不是白霜的嗎？

明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看了一眼屏幕，上邊顯示的是九點零三分。原來，這個時間是自己醒來第一眼看到手機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