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關乞山不做得那麼絕,局麵也成不了這個樣子。
這世上本就沒幾對真有感情能患難與共的夫妻,生死大病階段,不趁機離婚都算是有良心的了,何況關乞山和呂辛感情不深,是兩方長輩執意再三介紹撮合才結婚的。
年輕時的呂辛不缺追求者,她是有素養有知識底蘊的人民教師,當初曾交往了個海市來的男友,兩方情投意合,實力相當,無論誌向還是興趣都相近,雙方還約定將來時機到了就見家長,儘快定下來,隻不過恩愛眷侶終究有緣無份,沒法走到最後。男友為了更好的前程,聽父母的話選擇出國發展,毅然決然拋下呂辛,走前連招呼都沒打一個,連夜買票離開,自此再沒有半點音信。
呂辛消沉了一陣子,被打擊得一蹶不振,還差點尋短見。
再過了一段時間,在家裡的張羅下,心灰意冷的呂辛和關乞山僅僅見了兩麵就領了證,開始放下執念踏踏實實過日子。
在那個國家剛走向國際化的時期,交通和網絡並不是特彆發達,開貨車算得上收入可觀的職業。
關乞山文化程度低,初中讀完就出來混社會了,婚後的這些年裡,夫妻兩個的交流少,基本聊不到一處,這種好聽點叫相敬如賓,直白了講就是沒感情。
呂辛得了大病,他不到床前照顧,找理由躲開,沒人會怪他無情無義,起碼他是在掙錢養家,總比那些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強。
常人即使看不過眼,也頂多是惋惜呂辛命苦,感慨世事無常。
現今是新社會了,不流行鰥寡守孝那一套了,再婚重組比比皆是,另找一個很正常。
哪怕關乞山出軌在先,早就暗通款曲了。
隻有一點:關乞山大可以晚一點把羅子青她們帶回來,遲一個月,甚至等呂辛過了頭七,都行。
不管怎麼樣,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就當是給自己積德行善,人都沒了,怎麼也要給死的那個一絲體麵,以免教彆家看笑話。
可關乞山等不到,急不可耐。
偏偏就不乾人事。
是舅舅和嬸子他們合力抱住關姀,硬生生把她拖一邊。
關乞山躺在地上,蜷縮起背。
或許還沒回過神來,一下子就被打懵了,又或許自知理虧,有意裝樣子示弱,他從頭到尾都不還手,隻用一條胳膊擋住腦袋,吃痛地呻.吟。
爺奶險些跪下,夾中間護住關乞山,帶著哭腔求她:
“姀姀,他是你爸啊!”
“是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
“不要打他了,千錯萬錯,是他不該。”
“姀姀……”
關姀聽不進去,失去了理智。
擔心真出人命,親戚趕緊扶關乞山起來,讓離遠點。
關乞山站都站不穩,頭上被開瓢,鮮血順著他出離憤怒的側臉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掙不開鉗製,關姀一口沫子吐他臉上。
關乞山忍無可忍,若不是也被用力攔著,伸手就又要打她了。
兩側的橫肉抖了抖,他咬牙切齒,氣勢似要把她生吞活剝:“給我等著,等著……看我後麵咋個收拾你。”
關姀滿身戾氣,也罵:“狗東西,總有一天我弄死你。”
家醜沸沸揚揚,晚些時候,引來了街道辦的工作人員。
一位自稱某主任的男人了解完具體情況,不好過分插手,隻能先讓人帶關乞山去醫院處理傷口,不多時再領著警察和婦聯的人到這兒做調解。
其實就是和稀泥。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諸如此類的矛盾根本無足輕重,一般象征性走個流程就完事。
無論誰對誰錯,兒女打爹大逆不道,普天之下沒有這樣的規矩。
相關部門的處理的方式萬年不變,先各打五十大板,然後做思想工作,講道理,勸和。
沒人在意家裡多的那兩位,仿佛她們不存在,大家都默契無視了,轉而對準衝動的關姀,語重心長表示:
以後這家裡會是她和關乞山相依為命,做爸的縱有再多的不是,可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是長輩。
沒了媽的半大孩子就是燙手山芋,街道辦為此挺頭疼,就算暫時能在外麵安置關姀一兩周,可那不是長久之計。
小孩兒還得讀書上高中大學,這都需要花錢和耗費精力照料,這家裡還有老人,關乞山是唯一的頂梁柱了,這個家不能沒有他。
比起安撫孩子,更重要的反而是好好勸關乞山。
工作人員分得清孰輕孰重,雖心裡唏噓,可能做的有限。
舅舅他們留在這兒,陪著關姀,怕她一時想不開乾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