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拎著書包順著丁目普街走——直走,再轉兩個彎就能到家。
丁目普街不長。與其說是街,還不如說是巷,一條窄巷,阿普上下學都得經過,閉著眼睛都能回家的程度。
十二月,寒風無孔不入。
包子鋪點著燈,半掩著門,掛在牆上的時鐘兢兢業業地擺動著。
阿普像往常一樣踮起腳尖朝上看。
下午七點二十五分。
平時不到六點就到家了,今天果然還是玩得有點晚。
呼。她把手捧起來,前後搓了搓。
早上匆匆忙忙趕去學校,手套被她忘在家裡了,現在手凍得不行。
“是阿普啊。”一個年輕女人拿著抹布從鋪裡走了出來,笑著朝阿普揮手。
阿普停住腳步,彎著眼睛回道:“佐拉姐姐。”
“今天怎麼這麼晚,”佐拉邊擦玻璃櫃邊抬頭問:“和朋友們一起玩?”
“啊對。”阿普誠實地點了點頭。
“不帶馬修一起玩?”佐拉挑眉道:“他剛從我這經過。”
阿普頂起眉毛,黑漆漆的眼睛睜得滾圓,有些驚訝,“他才回家啊。”
“原來你不知道,”佐拉笑眯眯道:“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啊?吵架?
阿普尷尬地笑了兩聲:“沒有這回事。”
“那就好,馬修就在前麵,走兩步就看到了。”
阿普往前麵看去,確實影影約約看到一個挺拔的人影。
“快去吧,”佐拉揶揄道,“再不走快點人就不見了呦。”
阿普皺著眉頭盯著前麵的背影,腳下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她搓了搓鼻子心虛道:我現在倒是像跟蹤狂一樣。
餘光掃到電線杆不斷倒退,站在上麵的鳥撲朔朔地閃著翅膀,忽地飛走了。
阿普看著遠去的鳥發了會呆,在朝前看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啊。人不見了。
阿普提起嘴角,這下輕鬆了。
突然!
一隻戴著針織手套的手輕輕覆在她的眼睛上,阿普兩眼一黑。
那人輕咳了兩聲,捏著嗓音道:“猜猜我是誰?”
阿普提起的嘴角又放下了。
“馬、修。”
一少年秀眉俊目,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出現在阿普麵前。他漆黑的短發修剪的整整齊齊,前額的劉海被風吹亂飛,即使如此,少年仍不驚不擾。
“偷偷摸摸乾什麼呢?” 馬修挑眉,黑亮的眼睛看著她。
被抓了個現行,阿普反應很快,忙轉移話題:“你怎麼這麼晚?”
馬修含笑解釋道:“理查德準備召集社員排練一出推理舞台劇,在明年的春日祭演出。”
“表演形式是定好了,但是對於內容,理查德和羅伊吵得不可開交。理查德想采用暴風雪山莊模式,但是羅伊對童謠殺人很感興趣。”
馬修攤了攤手,無奈道:“就這樣,吵到現在。”
馬修、理查德和羅伊都是K高中推理社的成員,目前高二。理查德是社長,馬修和羅伊都是副社長。今年的尋寶活動大受好評,因此理查德準備在明年大乾一場。
馬修邊解釋邊把手上戴著的手套脫下來遞給阿普, “起晚了吧?”
手套像是燙手山芋似的,阿普猶豫道:“馬上就到家了。”
“脫都脫了。”
都這麼說了,阿普也隻好老老實實將手套戴上。手套很暖,她垂著頭,黑直的長發微微掃在頰邊。
走了一會,馬修轉頭看她,無意道:“真心話大冒險玩的開心嗎?”
“欸?”
少年得意地說:“這很簡單啊,梅蒂也要拉我去。隻不過今天社團要開會沒辦法,真是可惜了。”
啊——說到這事……阿普心道:你沒來才好,否則我可慘了。
戴著手套的雙手拎著書包,阿普每走一步,書包便在膝蓋上彈一下。
半天沒聽見阿普的話,馬修左右觀察了一番,才道:“你輸了啊?”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阿普什麼,她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無力道:“是大冒險。這倒是被你猜對了。”
馬修撲哧笑了一聲:“果然。”
阿普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時候有你笑的!”
馬修想了想,他猜道:“難不成還有我的份?”
看他那微笑的樣子,阿普拒絕和他講話。
馬修很好奇,但阿普就是咬定不說,隻說到了晚上他就知道了。
走著走著,阿普聽見路旁剛好有一個老爺爺吆喝著賣書,她想了想那個荒唐的大冒險,於是便對馬修說:“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
馬修往老爺爺那掃了一眼,點了點頭。
“彆太晚了。”
阿普點點頭,朝他揮揮手,便往老爺爺那邊跑去了。途中想到手套的事,便停了停,她大聲道:“手套我會洗乾淨還給你的。”
馬修隻是笑著點頭,張口好像說了什麼。
這時有人騎著單車穿過二人中間,阿普的頭發被風揚了起來,她趕緊往旁邊讓了讓,再看向馬修的方向的時候,他已經不見蹤影了。
*
“竟然……”阿普難以置信,“全是童話書。”
老頭“哎”了一聲,解釋道:“這些可是有魔法的書!”
好不容易見到了客人,嘴皮子上下動著,說的比唱的好聽。
魔法書?阿普嘴角抽了抽。
這和普通的有什麼區彆?字更多些?插畫更美些?
阿普不懂,但阿普也不想懂。科學社會,講什麼怪力亂神。
雖然心裡不信,但她恰好需要一本童話書。所以阿普禮貌問道:“怎麼賣啊?”
老頭伸出了一個指頭,晃了晃。
“十塊?”
這麼便宜?
老頭眉頭一挑,“一百塊!”
你怎麼不去搶錢?!阿普心裡呸了一聲,連忙把剛拿的童話書放回原位。
嗯,她想她也許並不是這麼需要。
“嘿!”老頭見她的動作連忙阻止,“這真的是有魔法的童話書,賣你一百已經虧了。”
“什麼魔法?”她阿普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還會信這個?
老頭招了招手,示意阿普湊近點。
“能讓愛情成真的魔法。” 他神秘兮兮道。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麵露喜色的年輕男人跑過來,邊跑邊大喊道:“老頭、老頭!多虧有你的書,佐拉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
這一變故簡直要驚掉阿普的下巴,她甚至忽略了男人口中的“佐拉”。
阿普咽下口水,用眼神詢問攤主: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