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早已感受不到它的流逝。
曾經,我是個疑問很多的學生。我思考生命,思考死亡,思考永恒與瞬間,我疑惑於交際與每日的庸庸碌碌,疑惑於人們所認為的常規,疑惑於所謂的習以為常與約定成俗。我妄圖找到這世界上真正的真實,可是我從來都不懂真假,隻是在不同的觀點中來回踱步,像一根隨風而動的牆頭草。
漸漸地,我忘了我自己是誰。
漸漸地,我發現自己沉睡在夢裡,並且,即將從夢中醒來。
漸漸地,我分不清夢與現實的邊界。
我開始自言自語,自我取樂,我開始胡言亂語,不分場合地大哭大笑。
周圍的人都覺得我瘋了。
媽媽好像一下子變老了,我跟她一起的時候,能夠很清楚地看見她頭上的白發,看見她眼角的魚尾紋,看見她生滿老繭的手掌與紅腫的手指。
我知道,媽媽是因為我。
可是我不想改變了。
一點也不想改變了。
改變啊,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情。我從前一直以為,人應當控製自己的行為,應當儘力壓抑自己的情感需求,應當儘可能少的給彆人帶去麻煩,不管多疲憊多反感,都應當時刻保持微笑。可是,我好累啊,真的很累。一旦開始有所懈怠,便一發不可收拾,我開始放縱,然後發現,放縱的感覺真叫人舒適,我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想去上課,不想去學校,不想去麵對各種各樣的人,不想做不想做的一切事情。
我總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可是我已經疲憊得不願再想了。
*
“濛濛......”
門口傳來敲門聲和隱隱的說話聲,我知道,是媽媽來了。可是我不想動彈,我將被子拉高,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給心門加上一層又一層的防護,找到最舒適的居住點。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我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人一手將我從床上提溜起來,拉開了窗簾。我光腳站在冰涼的地板磚上,眯著眼看著黑影的動作,有些茫然無措。
那人喊了我幾句,可我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隻能看見他的嘴沒有意義地張張合合,那人徹底惱了,摔了我書櫃裡的書與桌上的電腦,指著我的鼻子。他的嘴始終沒有徹底合上,我想,他應當是在說話吧,指著我的鼻子,應當是在對我說吧,我迷迷糊糊地想著,盯著他身後的書架發呆,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那裡少了點什麼,櫃門上有幾點沒有撕乾淨的白色乾膠,或許之前貼過什麼東西吧,我覺得不對勁的,應當是因為那裡的東西被人撕下來了吧。
“滾!”
那人好像是氣急了,聲音猛地大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整張書桌都被他掄翻在地。我默然地看著,想,滾?應當是對我說的吧?滾就滾吧,何必這樣生氣呢。
我眯了眯眼,想將那人看得更清楚一點。是個男人。
那人見我站在原地,又是一陣暴怒,吼道:“你還站在這裡乾什麼!”
我覺得好笑,一個陌生男人,闖入了我家,怎麼還好意思叫我滾?於是我問他:“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