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像更生氣了,額上青筋爆出:“我是你老子!”
我漠然地看著他:“我爸媽早離婚了,你......”
話還沒說完,我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男人看著我,似乎有些怔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手掌無力地顫抖著,顯得有些無措,卻在我看向他時,惡狠狠地轉過了頭。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轉身,怎樣開門,怎樣離開了家。
家?
我漫無邊際地走著,沒有穿鞋,門外大雨傾盆,石子硌著腳心,我在大雨中奔跑,踩過鬆動的石磚路和黑白的斑馬線,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感覺不到腳底的疼痛。可我總感覺,自己在期盼著些什麼,好像所期盼之物可以由疼痛帶來,可是麻木之人,如何疼痛?
我在暴雨中奔跑,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道路上人跡稀少,雷電轟鳴,大樹傾倒,雨點劈啪地打在塑膠雨罩上。我赤腳踩過泥濘的水窪,風聲,水聲,雷聲,淚水,雨水,泥水,混雜在一起,消失在狂嘯的風裡。
我忽然朦朦朧朧地生出了些許預感。
我好像看見了她。
桃花眼,微笑唇,唇色同膚色一般蒼白,惟耳珠上那一點紅色,照亮了整個人的色彩。
她與我生得同一個模樣。
我喚她,江濛。
她也喚我,江濛。
我追著她,赤腳踏過雨水,踏過硌腳的石子路與溫軟的泥土,踏過水深的草叢,來到寒涼的郊外。
我想躺下,躺在雨水裡,躺在草叢裡,躺在冰冷的鐵軌上。火車嗚嗚地駛來,在濛濛雨霧中,光暈越來越大,刺得人睜不開眼。
在刺目的陽光與細飛的灰塵中,我看見了一隻手,與漫天的白光糅合在一起,再勾勒出輪廓,緩慢地,緩慢地浮現。
江濛......
江濛?
那隻手緩緩地靠近,白光籠罩了我,我跨過那片白光,抓住那隻手,終於緊緊與她相擁。
江濛。
江濛。
我愛你。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