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醉酒直言(2 / 2)

苻瑤聽她這麼說,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陛下今晨派人送了東西來,”月蕪說著,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在那裡。”

苻瑤看過去,就看見了全冊的《史記》擺放在那裡,一時間,她無語了,自己昨晚到底說了什麼?!

那日醉酒以後,苻瑤又窩在殿裡不出門了。

可她不出門,苻堅卻經常派人找她過去,讓她談一談自己讀《史記》的感悟,苻瑤是真不想講,畢竟她覺得自己都快變成講師了,可是她不講,苻堅便不讓她走。

於是隔三差五,苻瑤便要在苻堅和慕容衝慕容焉姐弟麵前扮演一次講師,她隻覺得膈應得很。

這一日,苻堅因為有事,聽苻瑤說書說到一半,便起身走了。留下苻瑤同慕容姐弟倆麵麵相覷。

苻瑤本以為他們也會跟著苻堅走的,卻不想他們倆一左一右都坐在那裡,看著苻瑤不言不語,格外尷尬。

苻瑤在一旁的桌案旁坐下,她沒有同那兩姐弟說話,隻是拿過一旁的蜜橘剝開,然後把那果肉放進嘴裡,她喜歡吃蜜橘,每到蜜橘收獲的日子,她都可以吃好多。

可是有那兩姐弟在,她也不好大吃特吃,隻得吃了一個以後,有些遺憾地罷手。月蕪替她端來水淨了手,然後在她耳邊耳語:“公主,我們回去吧。”

苻瑤點頭,起身對著那兩人輕聲開口:“既然父王忙碌,那今日孤便告辭了。”說完她轉身就走,腳步匆匆,如同身後有豺狼虎豹。

隻是她剛剛走到殿門口,苻堅便回來了,喚她:“瑤兒,去哪兒?”

苻瑤尷尬,她回過身,期期艾艾開口:“父王……”

“下麵供了一些蜜橘上來,你不是平日最喜歡這個了麼?今日講的好,朕便賞你一筐。”苻堅笑著開口。

苻瑤猶豫了一下:“父王,蜜橘吃多了臉會變黃了,今日就算了,謝父王美意,孩兒告退。”說完她撒丫子就跑,再也不想在那三個人同屋的窒息空間裡待著了。

攜著月蕪回了宮,苻瑤有些煩躁,畢竟如今自己每天還要去給苻堅吹牛,想想都覺得煩。

正在她坐在榻上滿心煩躁時,徐內侍來了,行了禮,他安排著身後的人提了一籃蜜橘放在苻瑤麵前:“長公主殿下,這是陛下特意吩咐給您送來的。”

苻瑤點點頭:“有勞徐內侍了。”說著就讓月蕪去打賞。

待徐內侍走了,苻瑤歎了口氣,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很快,苻瑤解脫了的日子到了。

臣服於秦的仇池公楊世去世了,其子楊纂襲位以後便斷絕了與秦的臣屬關係。

苻堅得知其消息,大怒,一時間沒有心思再聽苻瑤說書了,苻瑤才得以空閒下來。

冬日漸臨,苻堅雖然很想收服仇池國,可是寒冬凜冽,將士們難以作戰,況且年前才滅了燕國,苻堅隻得折蟄伏,待寒冬過去再興兵仇池國。

雖然外有隱患,可是苻堅還是沒有放下對於慕容姐弟的寵愛,滿城的梧桐樹已經種好,苻堅在這宮裡也種了許多。對於慕容姐弟,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一時間,宮裡都以慕容姐弟馬首是瞻。這宮中早已經是慕容姐弟的天下,楚妃和陳美人也早已經沒落,苟皇後更是不問世事,每日關起門來,常伴青燈古佛。

明眼都看得出來,苻堅如今隻聽慕容姐弟的,若想在這後宮活下去,就要討好他們倆。

而苻瑤卻同他們的關係不尷不尬。

苻瑤的哥哥們早已經成年,不是在外打仗就是出宮建府,隻有她一個公主住在這宮裡,又沒有嫁人,一時間說不清有權還是沒權。

漸漸的,宮裡流言四起,說慕容姐弟要對付的下一個就是苻瑤。畢竟如今除了他們姐弟倆以外,苻瑤還是比較受寵。

這些沒名堂的東西,苻瑤不在意,可是月蕪卻在意得很,好幾次出去同人說了話以後。回來她都要罵慕容姐弟倆,苻瑤一開始還勸慰她,可是日子久了,她也覺得煩,索性便不開口了。

這一日,苻瑤裹著皮毛披風,頭上戴著帷帽,手裡裹著狐狸毛手捂子,一個人漫步在落雪的宮闈之中。

到處都鋪上了瑩白,這瑩白格外動人,苻瑤看著這滿天飄雪,她忍不住感慨,這個時代的雪才稱得上是冰清玉潔,純天然無汙染。

就在她一個人在雪裡踱步之時,遠處的亭子裡,身旁燃著爐子,身穿黑色狐裘披風的苻堅看見了她,他的身側,一身紅色披風的慕容衝坐在那裡,目光也同樣落在了雪地裡的苻瑤身上。

徐內侍剛剛想要喚苻瑤,苻堅就阻止了他,他笑了笑,看著裹著白鬥篷麵容嬌俏清麗的女兒,他輕聲開口:“瑤兒大了,一個人在這宮裡也寂寞,是該為她尋個夫婿了。”

慕容衝眸色微暗,他笑容微淡地開口:“陛下不是想再多留公主兩年麼?”

“女大不中留啊,”苻堅感慨,“瑤兒如今已經是豆蔻年華,出落得也亭亭玉立,是時候該為她尋個好人家了。”

慕容衝沒有再說話,隻是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澀,入口微苦,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隨即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