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瑤沒有得到苻堅的回答，她再次開口，聲音大了一些：“請父王將我從苻氏宗族裡除名，從今以後，秦國再也沒有雲昭長公主苻瑤，父王也沒有我這個女兒，請父王成全！”

“苻瑤！！！”苻堅怒喝，“為了那白虜，你至於如此嗎？！”

苻瑤直起身，她神色堅定地開口：“父王，他不是白虜，他是慕容衝，他是前燕國皇子，是曾經的中山王，大司馬，雖然他曾經是父王的階下囚，可是如今他卻已經翱翔於九天之上。父王還記得，當時我同你送他走時，我說過什麼嗎？如今他做到了，父王，這樣你還輕視他嗎？”

“強詞奪理！”苻堅嗬斥苻瑤，他滿眼失望，心中的憤恨讓他恨不得要殺人，“你簡直是被他鬼迷心竅了！你難道不知他是什麼身份？！他曾經與朕的關係，你也是看在眼裡的，如今你同他在一起，你可還有半點羞恥之心！！！”

苻瑤聽他這麼說，臉色雖然蒼白，可是臉上卻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我知道他的過去又怎麼樣，曾經我也勸父王不要折辱於他，我說漢哀帝與董賢之間遭受罵名，父王還記得你是如何駁斥我的嗎？你說我讀書太多，大逆不道。那個時候的父王可曾聽進去我的勸告？並沒有——父王依舊做下了那些事。那時候父王太過於著急，並沒有聽完那個故事，我說父王要效仿漢哀帝，可是在我心裡，父王卻是連漢哀帝都不如的。”

“漢哀帝雖然後世為名聲所累，可他與董賢之間卻是互相心悅，同結連理的。可是父王呢？父王並不是——如今，我與父王不同，我同鳳皇是兩情相悅，我願為他放棄一切，今我為董賢，我願為我的漢哀帝遭受罵名，隻求父王成全！”說完苻瑤再俯身叩拜。

“苻瑤，你好大的膽子！”苻堅怒不可遏，他沒有想到，自己最為寵愛的女兒，竟然同慕容衝攪和在了一起，竟然還說彼此兩情相悅，這不就是在打他的臉？！他伸手就要拔劍殺了這逆女。

千鈞一發之際，苻瑤身後馬蹄聲傳來，她有些驚愕地起身回頭，還來不及反應，一隻手臂就將她撈進了懷裡，落在了馬上，苻瑤抬頭，就看見慕容衝滿臉笑意地看著她。

她臉蛋有些發燙，慕容衝把她的頭按在懷裡，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苻瑤，此生，我定不負你。”

苻瑤嗯了一聲，耳朵瞬間紅了。

慕容衝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拉著韁繩，他調轉馬頭，回頭看著不遠處眼睛已經通紅的苻堅，他勾了勾唇，露出一個笑容：“苻堅，從今以後，苻瑤與你再無任何關係，她是孤的女人，孤不想再聽見她是苻氏女的傳聞，所以你最好閉嘴——另外，今日孤心情好，暫且放你一馬，你若真為民好，孤奉勸你趕緊歸還我兄長，否則你彆怪孤心狠手辣，不給你留臉麵！”說完，慕容衝調轉了馬頭，馬蹄飛揚而去。

苻瑤看著苻堅漸漸變小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想哭。她抱緊慕容衝的腰，哽咽開口：“鳳皇，如今我為你已經背叛了父王，我也自請除籍，你以後，能不能不怪我是苻氏女了？”

慕容衝抬起她的下巴，他低聲開口：“苻瑤，你就是你，從今以後，你隻是孤的女人，彆的身份，沒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懂嗎？”

苻瑤垂眸：“我知道，可是我難過。”

慕容衝看她這樣，他歎了口氣，把她摟緊：“那你就哭吧，哭一場，把一切都忘了。”

他的話音剛落，苻瑤就抱著他大哭起來，聲音淒慘，帶著哀怨。

慕容衝聽見她的哭聲，眸色柔軟，他再次鄭重開口：“阿瑤，孤一定會對你好的，一輩子對你好。”

苻瑤聽見他的承諾，她突然想到，曆史上的慕容衝，隻活了二十七歲，而今慕容衝已經二十六歲，也就是說，他的生命在明年就會結束了？

一瞬間，一種巨大的恐慌從苻瑤心裡彌漫開來，讓她不由得臉色煞白，身體顫抖，她抬頭看著慕容衝，看著他的臉，此時此刻，一種對於命運的無力感讓她畏懼到了極點。

她驚恐地看著他，許久許久，她眼淚落淚，聲音哽咽地開口：“鳳皇，我害怕。”

慕容衝以為他是在怕苻堅，他把她按在懷中，溫柔呢喃：“彆怕，有孤在，孤會保護你。”

苻瑤閉上眼睛，她想，他永遠不會明白，她在害怕什麼。

天氣漸冷，苻瑤又穿上厚厚的冬季襦裙，裹上的厚披風。

當阿房城的第一場雪降下的時候，苻瑤得知苻堅殺了長安城裡的所有鮮卑族人，這其中，就包括慕容衝的哥哥慕容暐慕容肅等等。

那天晚上，天氣很冷，苻瑤坐在殿裡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慕容衝來，她猶豫再三，還是讓桑燕給她準備了熱茶和點心，然後她端著獨自一人去了前殿。

殿外士兵鎮守，看見她，守門的士兵擋住了她：“殿下有令，今日不見任何人，娘娘請回吧。”

苻瑤神色低落，她剛剛準備走，就聽見門內傳來慕容衝的聲音：“讓她進來。”

士兵得令，替她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