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裡,那人一身黑色的鬥篷,臉上戴著麵紗,她長發披散,瑟縮在榻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發抖。
苻瑤走到她麵前,看見她這樣,苻瑤不由得紅了眼眶,她聲音啞然地開口:“月蕪?”
聽見她的聲音,榻上之人這才抬起頭來,看見苻瑤,那人慢慢紅了眼眶,隨即她朝著苻瑤撲過來,顫抖著聲音喊出聲:“公主,公主……公主,奴終於見到你了,公主……”
苻瑤抱緊她,感受她身體的發顫,苻瑤的眼淚滾落,她聲音哽咽地開口:“月蕪,你去了哪裡,這幾個月,你去了哪裡,我都以為你已經……”
月蕪隻是在她懷裡哭泣,眼淚打濕她臉上的黑巾,她抱緊苻瑤,身體不停地發抖,她哭的格外絕望,帶著巨大的痛苦,這巨大的痛苦壓抑著她,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過了好久,月蕪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苻瑤拍撫著她的後背,她看著她臉上的黑布,她忍不住開口:“月蕪,這是什麼,你為什麼要用它蒙著臉?”
月蕪通紅的眸子裡立刻露出難堪,她捂住臉上的黑布,躲開了苻瑤的手:“公主不要看……”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苻瑤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用力去扯那黑布,月蕪眼淚再次滾落,她用力掙紮開苻瑤的手:“公主不要看!醜!我現在的樣子,怕嚇到公主。”
苻瑤還想去看,門口望風的桑燕卻嘶啞開口:“娘娘還是莫看的好,你這侍女的臉,如今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了。”
“為什麼……”苻瑤看著痛哭的月蕪,她心頭堵得厲害,“為什麼會這樣……”
月蕪捂住臉,泣不成聲。
“她不願說,我來說。”桑燕淡漠開口,“當初陛下於河東起兵,可惜失敗了,迫於無奈,陛下隻得投奔其兄慕容泓,娘娘便也被陛下帶到了雍州。隻是娘娘的侍女,陛下卻沒有帶上她,反而將她扔在了河東,她迫於無奈,隻得打算徒步回長安,卻不想路遇流民,失了清白,不僅如此,那張臉也被人劃爛燙傷了。”
“我尋得她時,她麵目潰爛,腹中還有孩子,於是我把她救了回來,隻是她身體太過於孱弱,那孩子也掉了,如此我讓她將養了幾個月,待到身體恢複,臉傷也好的全麵,才將她帶到了娘娘麵前。”桑燕說完,眼裡露出笑意,“事情便是如此,娘娘明白了嗎?”
苻瑤看向月蕪,問她:“是這樣嗎?”
月蕪點頭,擦拭自己的眼淚。
苻瑤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她低聲歎氣:“對不起,月蕪,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
月蕪埋首在她懷裡,她低聲回答:“不怪公主,是奴命苦。”隻是那露在外麵的眼睛裡,卻有刻骨的恨意。
苻瑤聽她這麼說,心裡愈發愧疚難當,她抓住月蕪的手,低聲開口:“那你便繼續在我身邊侍奉,如何?”
月蕪看了一眼桑燕,見她沒什麼反應,她垂眸點頭:“可是公主,我的臉……”
“無事,我不會介意。”苻瑤撫摸她的頭發,“再者我身邊隻有桑燕,你來了,我也不那麼孤獨。”
月蕪聽見她這麼說,便默認了。
帶著月蕪回了宮殿,苻瑤替她安排好住處,接著她把桑燕單獨留下,同她開門見山直說:“你今日說,可以助我離開,可是我還沒有回答你,我的答案。”
“我不論你是誰,你是誰派來的,是真心還是假意幫我,我都感謝你救了月蕪一命。但是我也要告訴你,我不會離開,我答應了陛下不會離開他的,我說到做到,這種話,你以後不必提了,知道嗎?”說完苻瑤喝了一口茶。
桑燕看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她頷首:“娘娘既然如此說,那奴便不提了。”
苻瑤點頭:“下去罷。”
桑燕行禮退下,轉身之後,她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接下來的幾天,苻瑤天天都同月蕪在一起。
苻瑤發現,月蕪是真的變了。
可能遭受的打擊太大,曾經那個嘰嘰喳喳愛笑愛鬨的小姑娘,變得沉默寡言,整日瑟縮著,不敢抬起頭來。
哪怕是同苻瑤單獨在一起,她都不會有很多話語,而對於她這幾個月的生活,她更是提都不想提,每次苻瑤試圖問她什麼,她就隻是哭泣。
看著這樣的月蕪,苻瑤除了歎氣,便隻有日日的陪伴,希望能夠緩解一點她心裡的痛苦。
這天傍晚,苻瑤正坐在榻前看書,便聽見宮人稟報,說陛下今晚要過來用膳。
一旁的月蕪聽見宮人的稟報,身體顫了顫,可是苻瑤並沒有注意,隻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待宮人走後,許久不曾主動說話的月蕪走到苻瑤身旁,她看著苻瑤,眼睛有些紅:“公主,你同……你同那……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苻瑤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