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瑤擦乾淨眼淚，她故作堅強地笑了笑：“沒什麼，許是懷了孕，情緒有點敏感，你不用在意。”

忍冬蹙了蹙眉，她低聲開口：“娘娘可是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苻瑤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可是她不能說，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可能……可能是想家了吧。”

忍冬聽她這麼說，她沉默了一下，隨即她抬頭看著苻瑤，燭火裡，她的眸色有些許複雜：“娘娘，您的家在哪裡呢？”

苻瑤聽她這麼說，她情緒又繃不住了，她的家在哪裡，是在秦國嗎？不，不在那裡，在一千多年以後，在很遠很遠的未來，在她回不去的地方。於是她暗啞開口：“我早就……沒有家了。”

忍冬聽她這麼說，她歎了口氣，然後坐在榻邊，她擦了擦苻瑤的眼淚：“娘娘，為了小皇子，您也得堅強，如今日子雖然苦一些，可是到底還有盼頭，您若情緒低落，傷了身子，這勢必對小皇子不好，到時候娘娘後悔可就晚了。”

苻瑤不明白她的盼頭是指什麼，她也不管，隻是黯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忍冬替她端來飯菜，遞到她麵前：“娘娘，吃一點罷？”

苻瑤搖頭：“沒胃口。”

“那娘娘想吃什麼，奴去做。”忍冬又說。

“想吃烤橘子……”苻瑤輕聲開口。

忍冬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娘娘說什麼？”

苻瑤搖了搖頭：“沒什麼，把飯菜給我罷。”說完她就接過了忍冬手裡的飯菜，大口大口往嘴裡塞，隻是她一邊吃，一邊掉淚，淚水都落在了碗裡，忍冬看著，隻覺得心酸。

吃完了飯，苻瑤又躺下了，她把頭埋在被子裡，低低地啜泣出聲。

忍冬聽見她的哭泣聲，她歎息一聲，端著碗筷出了房門。

第二天早上，苻瑤推開房門的時候，忍冬正好從外麵回來，苻瑤非常眼尖地看見她的菜籃裡，有幾個橘子。

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看著忍冬籃子裡的橘子和蔬菜，再想著這段時間她雖然住所偏僻，可是卻衣食無憂，忍冬給孩子做衣服的那些布料也都是極好的，這些東西從何而來，都不難猜。

苻瑤自嘲地笑了笑，她實在不明白，慕容衝到底要做什麼。

忍冬看見她站在門口，她提著籃子走過來，笑容滿麵地開口：“娘娘，要吃橘子嗎？膳房總管今日贈了我幾個。”

這話就假了，如今正是四月底，哪裡來的橘子，況且外麵兵荒馬亂，看著橘子的顏色，應該也是陳橘，想來是誰家裡存著的，拿來供給高位之人，否則誰又能拿到這橘子？

想到這裡，苻瑤輕聲開口：“給我一個罷。”

忍冬遞給她一個大的，又把其餘的拿到屋裡放著。

苻瑤拿著那橘子，她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慢慢剝皮。

“娘娘，地上涼。”從屋裡出來的忍冬忍不住開口提醒。

“不妨事，”苻瑤說，“整日在屋子裡悶著也沒意思，不如坐在這裡透透氣。”

忍冬聽她這般說，也不強求，她笑著開口：“那奴去做飯，娘娘在這裡坐一會兒便起來罷。”

苻瑤嗯了一聲，她往嘴裡塞了一瓣橘子，很甜，她已經很久沒吃到了，可是又不如她記憶裡那般好吃，她有些感慨地開口：“這才叫物是人非事事休吧。”

忍冬去廚房裡做飯了，院子裡寂靜一片，她坐在那裡吃完了那個橘子，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即她轉身回了屋子。

偏殿門外，一個身影站在那裡，墨色的眸子暗沉。他閉了閉眼睛，最終轉身離開了這裡。

晚上，苻瑤躺在床上，看著桌子上的燭火發愣，她白天可能睡多了，現在有些睡不著，忍冬睡在屋子裡的側榻上，自打她們搬來這裡，便是如此。

這會兒，忍冬還沒有睡，正坐在床上繡小孩子的肚兜。

苻瑤發了一會兒呆，便坐起身，她看向忍冬，忍不住關心她：“明天再做吧，彆把眼睛熬壞了。”

忍冬聽見她的關心，笑了：“娘娘怎麼還沒睡？”

苻瑤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大眼睛裡有些空洞：“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