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看了她一眼，然後放下手裡的繡活，走過來替她披衣服，苻瑤感受到她的關心，她低聲道謝：“謝謝你，忍冬。”

“娘娘折煞奴了，”忍冬說著，替她攏上衣服，“這是奴應該做的。”

苻瑤剛想說謝謝你的陪伴，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苻瑤頓時有些緊張，倒是忍冬似乎猜到了是誰，她從容地去開了門，然後跪下行禮：“拜見陛下。”

“出去。”門口的人輕聲開口。

忍冬頷首低眉起身，然後出了房門。

待房門關上，苻瑤就看見那一身玄色長袍的男人邁進屋子裡，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張俊美異常的臉，隻覺得好像許久沒有看見他了，一時間恍若隔世。

慕容衝走過來，慢慢地走到她床邊，坐下，然後他伸手撫上她的臉，微微蹙眉：“怎麼瘦了這麼多？”

苻瑤偏頭，躲開了他的手，她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然後低聲開口：“你怎麼來這兒了？”

見她躲開自己的手，慕容衝有些黯然，不過他沒有放棄，轉而去握住她的手，他柔聲開口：“朕聽說你想家了，便來看看你，朕想告訴你，阿瑤，過不了幾日你就可以回家了。”

這話是誰說的不用多想，可是慕容衝嘴裡的“回家”是什麼意思，苻瑤明白，他要攻入長安了，今日來特意告訴她，是說他可以帶她回長安城了。

苻瑤笑了笑：“我知道了，恭喜你啊。”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裡，慕容衝的神色愈發難過。

他看著她，許久許久，他才沙啞開口：“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苻瑤不知道問什麼，她心中的問題太多，情緒也不好，她怕自己忍不住出口傷人，於是她笑著開口：“鳳皇，你要做什麼我都理解支持你……”

“所以你都不會吃醋的嗎？”慕容衝打斷她，他聲音帶上了質問。不知道是不是苻瑤的錯覺，她隻覺得，燭光之中，他的眼睛有些發紅。

“朕有了彆的女人，朕寵愛彆人，朕和她有了孩子，你都不會吃醋的，是嗎？”慕容衝的眼神裡染上了悲哀，“你的前駙馬也是如此，你為他納妾，他同他的妾室生了孩子，你一點都不介意。如今你待朕也是如此，苻瑤，你沒有心的嗎？”

苻瑤麵色有些發白，她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痛得她喘不過氣，她看著眼前的慕容衝，聽見他的聲聲指控，隻覺得他的這些話快要把自己殺死，她怎麼可能不難過？她怎麼可能不痛苦？她就是因為太痛苦了，才不敢去想，她怕自己的嫉妒心會讓自己癲狂，畢竟她還懷著孩子，為了孩子，她不得不忍著，忽略那些痛，不去想，不去看，她才能安生日子。

如今他驟然在她麵前掀開這些傷疤，還質問她有沒有心，她如何沒有心？她來到這個世界，毫不保留，全心相護，滿心信任的，就隻有一個他而已！

她看著他痛苦的神色，她胸口痛得也厲害，她喉頭發哽地開口：“我沒有心，我沒有心我為何要留這個孩子？我為何要在這裡守著你？我放著好好的長公主不做要來做你一個沒名沒分的侍妾，到頭來在你眼裡我沒有心？”

慕容衝臉色泛白，他抓緊她的手，他似乎明白她生氣了，他顫聲開口：“阿瑤……”

“你納妃娶妾我管不著你，可是你若說我對你無心，我會恨你。”苻瑤說著，眼裡大滴落淚，“我如何不會嫉妒？我不說我就不會了嗎？你有聽我說過嗎？那日之後，你我之間多久沒有見過？我還道你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你還跑來質問我？誰給你的臉？我是不做長公主了，但是這不代表我沒有自己的傲氣，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慕容衝聽她這麼說，他攬住她的肩膀，看著她哭泣的眼眸，他暗啞開口：“朕可以解釋……”

“那你解釋。”苻瑤說，“你解釋吧，我聽著。”

“阿瑤，你的身份，被人傳出去了。”慕容衝低聲開口，他伸手擦拭她的眼淚，“自朕登基之後，朝中便傳朕身邊有一苻氏女，乃是苻堅之女，蠱惑君心。一開始朕並不在意，可是後麵，朝臣皆讓朕殺了你，說你是敵國之後，萬不可留。朕雖然沒有向諸臣昭示你的存在，可是宮人皆知朕身邊有一位瑤妃娘娘，於是朕隻得……”

“你就封苓落為姚妃，為了堵住他們的嘴巴？”苻瑤接過他的話繼續說。

慕容衝眸色暗沉了些許：“不僅如此。”

苻瑤不解。

“有她的存在，彆人便會以為她是苻氏女。”慕容衝說著，把她攬進了懷裡，“那麼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你了，阿瑤。”

一時間，苻瑤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如果西燕之臣要求慕容衝處死姚妃，那麼首當其衝的……苻瑤抓住他的手，她有些急切地開口：“可是她懷孕了，鳳皇，她懷的……”

“不是朕的孩子。”慕容衝淡淡開口，“朕找了人，下了藥，那孩子便是如此來的。她一懷孕，朕便把人滅了口，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苻瑤不能夠理解，她隻覺得慕容衝這樣的做法，太過於可怕，也純粹是一場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