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苻瑤點頭,“可是如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
男人冷笑一聲:“外麵皆傳陛下身邊有一苻氏女,備受寵愛,不會就是你吧?”
“你看像嗎?”苻瑤抬頭看他,眸子冷靜淡然,“我若是備受寵愛,又何至於此,我被他關在這裡,就像豢養家禽一樣,還懷著他的孩子,他連來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說這話,實在可笑。”
男人聽她這麼說,沒有接話,隻是深思。他觀察這半月以來,的確沒有看見陛下往這裡走過,隻有那個婢女每日出去拿吃食,而眼前的女人,並未出去過半步。想到這裡,男人開始有點信了。
苻瑤繼續撫琴。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問她。
“山玉。”苻瑤回答道。
男人點頭:“我記住了。”說完他就要走。
恰在此時,“錚——”,苻瑤手下的琴弦猛然斷了。
琴弦彈起,猛的打到了苻瑤的手指。
男人回頭,就看見苻瑤捂著手坐在那裡,明亮的眼眸濕潤,看起來將哭未哭,襯得那張白皙清麗的臉楚楚可憐。一時間,他喉嚨有些發緊。
苻瑤低頭去看那琴弦,她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男人看她低垂著頭,他低聲細語:“改日我給你送弦。”
苻瑤抬頭,有些訝異,可是她卻搖頭:“不……”
男人沒有理會她,轉身便走,很快躍上了牆頭,一轉眼就不見了。
等到男人走了,苻瑤的眸色瞬間陰沉,她看著那圍牆,冷笑一聲:“以為我不記得你嗎——韓延。”
她記得那日她在大殿之外,韓延同慕容衝商討完政事以後出來,她一眼便看見了他,也記住了他。
韓延,他就是殺了慕容衝的凶手。
“既然你送上門,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苻瑤低喃道。
隨後,苻瑤抱起呼月起身,她慢慢走進殿內,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忍冬,看來是韓延打暈了她。
苻瑤歎了口氣,放下呼月,她把忍冬扶起來,扶到榻上坐下,隨即她關上了殿門。
第二日早晨,苻瑤坐在殿外庭院的柳樹下喝茶,宮門口開了,一個士兵走了進來,在她麵前單膝跪下,隨即手裡雙手奉上了一把琴弦:“娘娘,這是送給您的,昨日卑職在殿外聽見娘娘撫琴,琴弦突然斷裂,卑職便替你尋了這琴弦來。”
苻瑤看著他手裡上好的琴弦,隻覺得他的理由實在拙劣,她冷笑一聲:“不要。”
“娘娘……”士兵的臉上露出震驚和為難的表情。
“我受你琴弦,豈不欠你恩情,我不愛欠人情,所以不要。”苻瑤說。
“娘娘,這琴弦您務必收下,請恕卑職失禮。”說完士兵在他麵前放下琴弦,然後起身匆匆地離開了,宮門再次關上。
苻瑤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琴弦,她眸色冷漠地起身,走進殿裡,尋了一把剪刀,把那琴弦齊齊剪斷。
“娘娘,您乾嘛都剪斷了啊?”忍冬忍不住開口驚訝道。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苻瑤冷冷開口,她扔下手裡斷裂的琴弦,然後冷漠地朝殿內走。
忍冬看著那斷裂的琴弦,她歎息了一聲,最終還是去把地上那些斷裂的琴弦撿了起來,隨後,她扣開了宮門。
宮門開了,忍冬走了出去,她把斷裂的琴弦呈現在士兵麵前,然後低聲開口道:“娘娘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士兵接過斷裂的琴弦,默然地去複命。
當天中午,帝王的宮殿裡,禦座之上的人大發雷霆,他看著那斷裂的琴弦,狹長的眸子裡通紅一片。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低聲呢喃著幾個字,一字一句,如同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果然,苻瑤,隻有你會讓朕痛,隻有你會讓朕這麼痛——你果真不夠愛朕……”
可惜的是,他的痛苦,他的埋怨,深宮之人根本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