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低著頭，不言不語。

“還是說，她勾引你？”慕容衝又問。

韓延偏頭，看了一眼哭的傷心的苻瑤，他閉了閉眼眸，雙手行禮開口：“臣與娘娘不過剛剛偶然遇見，卻不知為何會作出那般行為，是臣的錯，臣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這話，便是坐實了苻瑤勾引他的罪名。

苻瑤偏頭看了他一眼，她眸子裡露出些許譏諷，隨即，她閉了閉眼睛，認命一般低下頭。

慕容衝冷笑一聲，他抓起苻瑤的手腕，看著她哭泣的眼眸，他開口道：“朕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再也不想，從今日起，你滾回你的長樂宮裡，再不許出來，你就死在裡麵好了——這一次，如你所說，君無戲言——”

苻瑤怔怔地看著他，許久，她才啞然開口：“那你……能把孩子還給我嗎……”

“你這樣的人，也配做他的母親嗎？”慕容衝推開她，他拂袖起身，身姿修長冷漠，“朕不會把他給你，因為你不配！”

話音剛落，他轉身離開，背影決絕無情，不帶一絲停留。

苻瑤看著他的背影，她淒涼地笑了笑，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朝長樂宮走去。

“山玉……”身後，韓延啞然開口，“對不起……”

苻瑤沒有理他，她隻是木然著一張臉，任由眼眸裡的淚大滴滾落下來。

可是不過須臾，她眼裡劃過一絲決絕。

苻瑤猛的轉身，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朝韓延撲了過去——那支金簪，被她狠狠地紮進了韓延的心口。

出奇的，韓延沒有反抗，他也沒有痛呼，他隻是怔怔地看著麵目冷漠無情的苻瑤，看著她美豔麵容上那眼眸裡觸目驚心的憎恨。

“你該死——”苻瑤說，她手下再次用力，金簪又深入了幾分，“你就該去死——若不是你，我不會如此——”

“山玉……”韓延麵露痛苦，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你若恨我，就殺了我吧……”

苻瑤眸子裡頓現殺意，就在她伸手準備去拔第二支金簪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呼喊聲，以及大批侍衛來臨，身上鎧甲撞擊的聲音。

韓延猛的推開了她，他朝她開口：“快走……”

苻瑤怔了一下，隨即她起身，轉身跑開，紅色的裙裾如同蹁躚的蝴蝶，一步步在韓延眼裡離去。

苻瑤朝著長樂宮的方向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去，發現身後沒有人追了，她才鬆了口氣。

再回過頭，她低下頭，便看見自己滿手血跡，她有些慌亂地在裙子上擦了擦，可惜沒有擦乾淨，她看著手上擦不乾淨的血，猝然笑了起來，可是她的眼裡還是落下了淚水。

如果這一次，韓延死了，她的犧牲便沒有白費，可是若是他不死……若是他不死……她該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一時間，苻瑤眸子裡露出大片的迷茫。

如今的她，已經賭上了所有的一切，再也沒有了任何退路。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宮宴之上，左將軍韓延遇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宮闈，上上下下議論非非，隻言這刺客格外膽大，隻憑一支金簪便將韓將軍重傷致昏迷不醒。

可奇怪的是，皇帝陛下對此毫無表示，既沒有下令追查刺客，也沒有派人去安撫韓將軍，一時間，朝上朝下都對皇帝有些不滿，可是卻無人敢說。

隻因為皇帝最近格外暴虐，喜怒無常，動不動就要殺人。不僅如此，他還大肆張羅選妃，如今正值戰亂，慕容垂和姚萇虎視眈眈，陛下卻還在想這些，一時間朝堂上下言語流傳，隻覺得如今陛下頗為不仁。

太元十年十月，慕容衝派車騎大將軍高蓋率軍五萬進攻後秦，雙方在新平郡南麵交戰，後秦主姚萇大敗西燕軍隊，高蓋率部下數千人來投降了姚萇，姚萇加封高蓋為散騎常侍。

高蓋的叛逃，給西燕上下蒙上了一層陰影，慕容衝大怒，命人追殺高氏一族，終不能平心中怒火。

而修養一月有餘的韓延再次回到了朝堂，慕容衝對其頗為不滿，幾次三番對其責罵處罰，段隨曾出言相勸，也被其一並處罰。

朝上的局勢一夕之間變得如履薄冰，仿佛大廈將傾之前，最後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