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一切,苻瑤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低聲開口道:“鳳皇,以後我若不在你身旁,你也不要怕,好嗎?你要勇敢,要堅強,好好活下去,知道嗎?隻要你過得好,我死而無憾。”
深夜的長安城北門,一輛馬車行駛了出來,馬車上放著一方棺材,棺材旁邊,坐著一個身穿厚厚冬衣的婦人,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孩子,裹得很厚,看不清麵貌。
守門的士兵剛要開棺檢查,馬車後的黑色駿馬之上,韓延冷冷開口:“放他們走。”
那士兵一看是韓延,他的馬匹上還坐著一個白衣女子,心裡不由得犯嘀咕,但是他最終還是揮了揮手,讓馬車出了北門。
棺材緩緩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苻瑤看著那馬車漸行漸遠,她眼裡落淚,不由得啜泣。
“我已經放了他們了,你為何還要哭?”韓延無奈而又心疼地開口道,“山玉,從今以後,你隻能做我的妻了,你放心,我會對你好,會讓你開心的。”
苻瑤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地開口:“謝謝你,韓延,我知道,我本不應該讓你放了安安和忍冬,可是他是我生的,我不想他死……”
“好了,不用說了,”韓延眯了眯眼,他看了一眼夜色,那輛馬車已經化為了一個小點,“山玉,從今以後,這些事,不許再提了。”
黑色駿馬調轉,進了城門。
城門關閉,隔絕了城裡城外兩個世界。
太元十一年,慕容衝貪圖安逸,樂於在長安,作長久安居的打算。
左將軍韓延率領鮮卑人攻打慕容衝,並將慕容衝斬殺,擁立慕容衝的將領段隨為西燕王,改年號為昌平。
段隨雖然已死,可是韓延並沒有稱帝,他掌控著燕國朝堂,做起了不是皇帝,但勝似皇帝的異姓王。
整個燕國沒有君主,朝堂之上議論紛紛,有人推舉立慕容衝之子慕容望為皇帝,然而卻被韓延壓製。更有人提議從慕容氏宗親之中選擇賢能者稱王,韓延卻頗為不滿,一時間誰也不敢做聲。
朝堂上風雲詭譎,而在韓延的府上,苻瑤已經病了半月有餘。
自從把孩子和慕容衝送走以後,苻瑤便一病不起,每日纏綿病榻,噩夢連連,吃了不少湯藥,都不見起色,昏昏沉沉,分不清晨昏。
韓延每日都來看她,剛剛開始時她還能同他說話,到了後來直接昏迷沉睡,整個人在這段時間裡瞬間失去了曾經的豔麗,臉色蒼白,身形瘦弱,如同一朵脫了水的白牡丹,再不複曾經的淑麗。
有好幾次,韓延坐在她身側,握住她的手時,她會醒來,怔怔看著他,喚他鳳皇,一聲又一聲,大而蒼涼的眼眸裡落淚,看得韓延心酸痛苦不止。
“你真的那般愛他嗎?”韓延不止一次在她清醒的時候問他。
每次他問,苻瑤都會笑一笑,然後點頭:“愛他……好多年了,在我還是苻瑤的時候,我就愛他了……”
韓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樣的糾葛,可是他知道,他進不去他們之間的世界。他差了太多太多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意,曾經他不理解為何慕容衝不對外公布她的存在,卻會把她豢養深宮不讓她離開,如今他似乎是明白了,那是對心愛之人的保護,一如他現在對她的保護。
可是在他的保護之下,她卻逐漸凋零,仿佛隨時都要失去生命一般。她被慕容衝囚禁之時,並不如此,如今被他留住,卻成了這般,這其中的原因,隻為“不愛”而已。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可是他卻又拿她沒辦法。她的心裡隻有那一個人,任憑他死了化成灰了,她也不肯放下,如今她這樣枯敗,隻怕是存了想隨他一起去的心思。
他想,他終究還是輸了,輸在了她不愛他,輸在了她心裡無他。
又一日,韓延喝了酒,他踢開她的房門,難得她還醒著,坐在榻上靜靜望著他。
不知道為何,韓延從心裡升起了一股惱恨之意,他衝過去,把病弱的她按在榻上,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她並不掙紮,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把那衣裳拉下衣領,兀自吻她的脖頸,囁嚅開口:“給我,給我一次,我就放了你……”
苻瑤仰著頭,沒有回答,她的眼眸漆黑,平靜,如同一潭死水,又略微帶著悲憫。
韓延去吻她的唇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她這樣的神情。
那一瞬間,他惱恨至極,直接打翻了一旁小桌上的茶水杯子:“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