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沙爍的如今,就是高山的過去,你……(1 / 2)

有匪 priest 3174 字 8個月前

“都是我這老太婆那不成器的兒子,給大當家添麻煩了。”王老夫人顫顫巍巍地歎了口氣,“去年三月,他和我說在寨中待得煩悶,想出去找點事做,正好當時寨中有位貴客,要派人去接,他便請纓去了,六月裡說接到了人,十月最後一封信,說是已經到了洞庭的地界,能回來過年,之後便再無音訊。”

“老夫人不要再提‘麻煩’二字,晨飛本就是替我四十八寨辦事。”李瑾容頓了頓,又補充道,“貴客乃是當年忠武將軍吳費將軍的家眷,忠武將軍被賊人暗算後,夫人帶著一子一女兩個遺孤避走終南,去年因藏身之處被人泄露,不得已向我求援。我寨中派了十三人前往,都是好手。”

王老夫人低聲道:“慚愧。”

“洞庭一帶,匪盜橫行,本不太好走,帶著吳將軍的家眷拖慢了行程也未可知,老夫人不必憂心,這會應該也不遠了,您帶人迎他們一段就是。” 李瑾容一擺手,又對周翡和李晟說道,“此行本不必帶你們兩個累贅,是我厚著臉皮求老夫人順路帶你二人出去長長見識,到了外麵,凡事不可自作主張,敢給我惹事,當心自己的狗腿。多餘的叮囑我就不說了,另外老夫人年事已高,路上多長點眼力勁兒,彆什麼事都等人吩咐——我說你呢,周翡。”

周翡暗暗翻了個白眼,悶聲應道:“是。”

李晟忙道:“姑姑放心。”

李瑾容臉色緩和了些,擰著眉想了想,明明有不少話想囑咐,可是挨個扒拉了一番,又覺得哪句說出來都瑣碎,沒大必要,便對李晟說道:“晟兒替我送送王老夫人,阿翡留一會。”

等李晟領命扶著王老夫人走了,李瑾容才對周翡說道:“過來。”

周翡有些忐忑,眼巴巴地看了李晟他們的背影一眼,總覺得大當家單獨留下她沒什麼好事——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想法是十分有根據的。

李瑾容把她帶到了平時她和李晟李妍一起練功的小院裡,從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長刀,拿在手裡看了看,對莫名其妙的周翡問道:“鳴風一派深居簡出,極少與人來往,一年到頭大門緊閉,據我所知,他們那邊極少和彆人切磋交流,何況鳴風並沒有正經刀法,你從哪學的?”

周翡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因為魚老也說過,她整天在牽機從中混,刀法裡都沾了不少鳴風的邪氣,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沒去過,他們那邊不是不讓進麼?”周翡道,“都是跟牽機學的。”

李瑾容心裡有些訝異,因為周翡並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孩子,當年她跟著周以棠念書的時候,想往她腦子裡塞點書本,活能要人老命,剛教會了,睡一覺撂爪就忘,可是在武學一道,她卻有種奇異的天賦——她未必能完整地把自己看見過的招式記下來,卻能挑出最關鍵的地方,往往能精準地得其中真味,回去又總能連猜帶蒙地加上新的領悟,按著她自己的方式融會貫通……也不知是像誰。

李瑾容點點頭,麵上卻沒有什麼讚許的意思,話音一轉,又說道:“破雪刀一共九式,是你外公親手修訂,乃是極烈之刀,你們三個的資質或多或少都差了一點,我就一直沒傳——魚老早年受過傷,又兼年紀大了,氣力略虧了些,所以……”

她話沒說完,一把抽出手中長刀,旋身以雙手為撐,驟然發力。

那刀風“嗚”一聲尖嘯,淒厲如塞北最暴虐的北風,欺風卷雪,撲麵而來——正是周翡在摘花台上使過的那一招。

周翡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有種周身的血都被凍住了的錯覺。

李瑾容一刀落下,方才緩緩說道:“真正的破雪,哪怕你手裡隻是個破鐵片,也不會碎,因為它不是玉石俱焚的功夫。”

周翡脫口問道:“那是什麼?”

李瑾容平靜地說道:“是‘無堅不摧’。”

周翡睜大了眼睛。

“人上了年紀,凡事會想著留餘地,因此你魚太師叔的刀法中多有回轉之處,破雪刀隻得其形,未有其意,”李瑾容看了周翡一眼,又道,“而你,你心裡明知道這一刀會斷,卻有恃無恐,因為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麼樣,隻要拖延片刻就能拿到紅紙窗花,你這不是破雪刀,是小聰明。”

李瑾容雖然說得不像什麼好話,語氣裡卻難得沒帶斥責——因為她從來認為小聰明也是聰明,不管怎麼樣,反正目的能達到,就說明管用。

“真等臨到陣前,如果你未曾動手,心裡就知道刀會碎,心裡便不免會動搖,”李瑾容說道,“不用爭辯,人都怕死,再輕的動搖也是動搖。”

周翡不解道:“可不管我怎麼想,那刀也肯定會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