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就算再在洗墨江裡泡三年,也是不可能勝過李瑾容的,這就好比螞蟻哪怕學了世上最厲害的功夫,也打不過大象一樣。不管相不相信,這就是事實,難不成破雪刀是一門教人不自量力的刀法?
李瑾容眉尖微微一動,好像看出了她心裡的疑惑,忽然露出了一點吝嗇的笑容。
她將長刀的刀尖輕輕地放在地上,說道:“你可知道世上有多少高手?”
周翡不知道這一問從何而來,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過好多寨中長輩告訴過她的江湖傳說,什麼“北鬥七星”,各大門派,一場又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還有他們至今都是個傳說的大當家。
周翡老老實實道:“很多。”
“不錯,很多,”李瑾容道,“山外又有高山,永遠沒有人敢自稱天下第一。但是你要知道,每一座高山都是爹娘生、肉骨做,都牙牙學語過,每個人的起/點都是從怎麼站起來走路開始,誰也比你不多什麼,沙爍的如今,就是高山的過去,你的如今,就是我們的過去。阿翡,鬼神在六合之外,人世間行走的都是凡人,為何你不敢相信自己手中這把刀能無堅不摧?”
周翡愣住了。
李瑾容道:“你看好了,我隻教一遍,要是以後再來問,我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閒功夫了。”
三天後,周翡和李晟收拾了簡單的行囊裡,在李妍水漫金山的十八裡送彆中,跟著王老夫人下了山。
臨行,她回頭看了一眼當年將她鎖在門裡的鐵門,不知是不是這幾年她又長了幾寸的緣故,她總覺得那鐵門好像沒那麼高了。
這一行能順利麼?
兩三個月能回來麼?
會遇到些什麼……能不能聽見她爹的消息?
周翡和李晟都是沒進過城的鄉巴佬,李晟那小子裝得很目不斜視,其實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也老四處亂瞟,還得努力克製自己,以防露出看什麼都新鮮的傻樣來。
四十八寨外圍二十裡之內的村鎮雖然還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但風物已經與寨中大大不同了。
寨中雖然也是人來人往,但都十分整肅,弟子們起居作息、一日三餐,都定時定點,哪像山下,什麼人都有,男女老幼摩肩接踵,他們來的時候正好在趕集,人群熙熙攘攘,南腔北調,說什麼話的都有,小販們大聲吆喝,泥猴似的小孩一幫一幫地從大人們腳底下鑽過去,撞了人也不道歉,嘰喳亂叫著又往遠處跑去。
討價還價的、爭吵談笑的、招攬生意的……到處都是人聲。
周翡一路走過來,不知在東張西望的時候聽了多少聲“借過”,沿街小販□□群似的,七嘴八舌地衝她呱呱。
“姑娘快來看看我家的布比彆家鮮亮不鮮亮?”
“姑娘買個鐲子回去戴嗎?”
“熱騰騰的紅糖燒餅,嘗嘗嗎?不買沒事,掰一塊嘗嘗……”
周翡:“……”
她不知道這些小販隻是順口招呼,隻當彆人在跟她說話,總覺得不好不理,可是抬頭看見好幾十張嘴開開閉閉,又理不過來,簡直有些手足無措,幸虧王老夫人命人過來把她拉走了。
他們一行在鎮上唯一一家當鋪上落了腳,周翡這才知道,這當鋪就是寨中平日裡收送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