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常在落座，欣貴人就開口道：“我知道你心不安，你一向與年答應交好，不過你也不必害怕，這宮裡現在管事的幾位娘娘都不是糊塗的，你沒做什麼錯事，她們不會平白來找你麻煩的。”

“是。”祺常在不知道欣貴人是什麼意思，隻回了一個字就閉上嘴。

欣貴人循循善誘道：“我比你年長幾歲，你當初進了我宮，我不免對你多嚴厲些，實則是為了怕你出錯，這宮中的風向我們這些老人兒都是看得出的，你年輕美貌，自然會一時失了分寸，如果年答應當初身邊也有個老人兒帶著，說不準也不至於有今日。”

看著欣貴人的臉，祺常在的眼睛突然有些濕熱。

“這在後宮裡混日子，皇上的寵愛轉瞬即逝，就算是盛寵如莞妃娘娘，不也是如此嗎？最要緊的是要過好自己的日子，至於旁的，都是其次。”欣貴人有些悵然，“這宮中的風向瞬息萬變，但我也不避諱告訴你，隻要自身正，無論是皇後，貴妃還是莞妃，敬妃，齊妃，都不會為難你去的。”

祺常在也不是個傻子，在心裡思忖幾遍就明白了，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妹妹多謝欣姐姐教導。”

“柔嬪和溫貴人都是好的，尹常在雖然偶爾跳脫些但也無傷大雅，趙答應怯懦些卻無妨，你們也是同日入宮的，多與她們交往一二也是好的。”欣貴人說完這話，就自顧自帶著東西回屋去了，留下祺常在一人滿眼淚水。

……

按說莞妃的預產期要比年答應早些，但幾日前溫實初就悄悄兒與莞妃通過消息了，年答應的孩子本就是用藥懷上的，再加上年答應這幾個月以來一直鬱鬱寡歡，儘管他和衛臨使儘渾身醫術，也是端端等不到足月生產了。

果然，溫實初說過這話沒幾天，承乾宮就亂起來了，沒人替年答應看顧，到底還是皇後派剪秋去坐鎮，才沒讓下人太過懈怠丟了一對兒性命。

許是華貴妃這幾個月日夜祈禱起了作用，年答應果然誕下了一個瘦弱的像小貓兒一般的公主，皇上還是去看了那公主一眼，竟然連碰也不敢碰，隻覺得那小胳膊小腿兒仿佛風一吹兒就會斷一般脆弱。

在皇後和莞妃的枕頭風下，三公主被送到了翊坤宮，記在了華貴妃名下，華貴妃給三公主取名“瑞嘉”，瑞嘉滿月第二日，華貴妃帶著厚禮分彆去了景仁宮和永壽宮，眼眶紅紅地與皇後和莞妃說：“本宮必會給她能給的一切。”

至於年答應，沒人在意她的處置，還是一日皇後提及，她留在宮裡養了月子之後就被送到行宮裡去了——皇上甚至不願意她留在紫禁城裡。

經此一遭，皇上開始日日光顧永壽宮，莞妃掰著手指頭數了大半旬，皇上才翻了柔嬪的牌子，莞妃鬆了好大一口氣，敷衍皇上的工作擱置久了，拾起來竟然覺得這麼累。

莞妃被照顧的很好，足月生產，一日傍晚發作起來，隻在產房裡痛苦了幾個時辰就順利生下了四公主，秋日裡的月亮明亮柔和，莞妃紅著眼眶給小公主取名“朧月”，敬妃日日都要來永壽宮坐一坐，看看那小女嬰，果然與朧月一模一樣。

在朧月公主滿月禮那日，皇上為公主添喜氣，大封六宮。

莞妃晉為莞貴妃，惠嬪晉為惠妃，搬去永和宮做主位娘娘了，欣貴人晉為欣嬪，終於成為了主位娘娘，安貴人養好身子後晉為安嬪，淳貴人晉為淳嬪，所以要搬去景陽宮自己住了，莞貴妃安慰了她好一陣兒呢，趙答應晉為常在，其他沒有晉封的嬪妃也多有賞賜。

莞貴妃抱著朧月對皇上說：“端姐姐入宮時間最久，身份尊貴，又養著溫宜公主，請皇上以端姐姐為尊。”

於是，皇上斟酌一陣子決定封端妃為皇貴妃。

晉封大禮過後，眾人齊聚景仁宮給皇後請安，皇後笑著看著莞貴妃：“你剛出月子就來請安，也不怕傷了身子。”

“嬪妾倒無礙，隻是安妹妹著實不容易。”說著，莞貴妃去看安嬪，眾人順著一道看去，果然，安嬪的臉還有些白。

安嬪起身行禮道：“多謝諸位姐姐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皇後看著下頭嬌美的女子們：“往後，一切都好過了。”

……

小孩子總是長得很快的，春去秋來幾個輪回，弘晟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抽條長高，從背後看過去已經很是個大孩子了，隻是一回到永壽宮未免還是嬌兒些，說到底，也不過剛過完十歲生日的小娃娃呢。

這十年裡，後宮裡一直都很熱鬨，先是柔嬪有孕，誕下個小公主，起名榮苓，柔嬪晉為第四位妃子，妃位四角也齊全了，看著十分和諧；而後，淳嬪有孕，誕下八阿哥，取名宏柏，可能是因為小家夥兒的額娘身強體健，小家夥兒比幾個哥哥出生時壯實多了，洗三禮上揚了伺候的嬤嬤滿身滿臉的水，皇上大喜過望，賞賜淳嬪及其母家無數。

就在五個月前，趙常在又被診出有身孕了。

這些年，也許是皇上年紀逐漸大了的原因，他不再納新的嬪妃了，連當年後入宮那些嬌美人兒宮中也不常去了，反倒留宿永壽宮和翊坤宮多些，兩位貴妃不勝其擾，幾次三番勸導皇上雨露均沾，饒是如此也還雙雙占去了皇上一半進後宮的日子。

永壽宮。

莞貴妃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沒受甘露寺修行苦寒，她比之上一世嬌美更甚，半點兒看不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

去年，莞貴妃終勸服甄遠道告老，皇上念及莞貴妃，給了甄遠道一個五品閒職，好讓他頤養天年。

“娘娘美貌，隻可惜這些年也沒再有身孕。”槿汐一邊替莞貴妃整理發髻，一邊輕聲說道。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莞貴妃輕輕搖搖頭，“我與皇上的孩子隻有這兩個是天意，說起這個，浣碧和流朱如何了？”

“流朱姑娘和衛臨好的蜜裡調油，娘娘若是掛念召她入宮就是，浣碧姑娘現如今很穩重，雖然還隻是個側福晉，但前些日子送信回來，說王爺待她很好。”槿汐輕聲道，“就算不為著浣碧姑娘，王爺也會念及娘娘的。”

流朱是莞貴妃做主嫁給衛臨的，衛臨不愧是溫實初的徒弟，神情一如他師父。

至於浣碧，前年，舒太妃突發急症，偏偏皇上皇後又出宮外巡不在京中，還是莞貴妃做主，派溫實初出宮為舒太妃診治。舒太妃身子慢慢好起來了，皇上皇後也回宮了，果郡王直說要報答莞貴妃，莞貴妃就將浣碧推了出去，說浣碧仰慕王爺已久，希望王爺看在她的麵子上收到身邊做個格格也好。

果郡王直接將浣碧抬為側福晉，浣碧出嫁那日，對著莞貴妃深深磕了個頭，她如何不知曉這些年莞貴妃一直在為她籌謀，如何不知莞貴妃是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莞貴妃有些悵然，但很快回過神來，起身道，“春風襲人，皇後娘娘在景仁宮置辦了賞花宴，叫上朧月，咱們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