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衝端皇貴妃福了福:“給皇貴妃請安。”
“不必多禮。”端皇貴妃笑著伸手虛扶了莞貴妃一把,“莞貴妃仔細身子。”
皇上見自己竟然已經被眾嬪妃忽略了,不由得怒從中來,啞著嗓子道:“蘇培盛!蘇培盛!”
“皇上彆叫了,前朝事忙,蘇公公陪著弘晟呢。”莞貴妃說完這話就後退幾步,站到皇後身後去了。
皇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滿麵冰冷的皇後:“連,連你也……”
“皇上這是什麼話?”皇後抬手扶了扶鬢邊的金釵,不由得好笑,“從皇上執意娶姐姐為福晉那時起,你我的夫妻情分就已經到頭了。”
皇上眼睛一縮,她看見皇後帶了一輩子的手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取掉了,他不由得心裡一片冰冷:“那可是你親姐姐!況且,純元進府後與我都善待於你,純元死後,朕更是第一時間抬你為皇後!你還要如何?!”
“本宮還要如何?”皇後猛地上前,攥住皇上舉在半空中的手,眼眶微紅,“姐妹共侍一夫,外頭人都說是千古美談,可剝開外殼,不過是妻子有孕時,丈夫對前來探望的妻子長姐起了色心,皇上,您說您是有多惡心啊。”
皇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從沒想到自己還有被人這麼侮辱的時候。
“自然了,姐姐也不是什麼好的,不過是皇上當時被愛情蒙昏了頭腦,什麼也看不穿了罷了,實話告訴你吧,姐姐,就是我親手送下地獄的。”皇後俯下身子,看著皇上,用最溫柔,最冰冷的聲音,一字一頓道,“皇上,你很快就能去見姐姐了。”
“你這毒婦!毒婦!”皇上被氣的連大聲也出不來了,嘴角有鮮血滲出。
皇後說痛快了,退了兩步,緊接著上前來的正是端皇貴妃和華貴妃,沒有人比華貴妃更恨皇上了:“皇上,你說,臣妾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
皇上渾身抽搐著,一個字也說不得了。
“臣妾從前蒙了心智,滿心都是為你生個孩子,現在才知道,我那苦命的孩兒,竟然是死在他親阿瑪,親祖母手裡。”華貴妃的眼淚一顆一顆滾落下來,她牽起端皇貴妃的手,“我從入府以來,隻與端姐姐一人交好,你好狠心,竟然連這份感情也要利用!恐怕從你定下計謀那日起,就打定主意叫我們二人互相斷了對方的子嗣吧!”
華貴妃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嘶吼了,多虧外頭人已經散儘了,這才不會被人聽到。
端皇貴妃的眼淚含在眼眶裡,她一個字也不想說,隻覺得痛快,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二十七聲敲擊喪鐘的聲音,端皇貴妃突然笑起來,攥著華貴妃的手淡淡道:“大仇,得報了。”
“你們瘋了嗎?”皇上掙紮起來,“朕還沒死!為何敲殯天鐘!”
“是啊,您還沒死,所以敲的,也不是您啊。”敬妃扶著端皇貴妃有些搖晃的身子,滿眼悲涼地看向皇上,“皇上,後宮裡每個女人都是被您選進宮來的,我們都抱著一顆純善的心入宮,這顆心卻無時無刻不在為您的冷漠而受折磨,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了。”
“太後……太後……”皇上突然脫力一般,倒下去慘然笑起來,“朕真是小瞧你們了,連太後,你們也不放過!”
“殺太後是我一人的計謀,皇上可彆怪錯了旁人。”說話的,竟然是一直默默無言的曹貴人,隻見曹貴人譏諷地笑著,“讓您熬死我,是太後出的主意吧,太後從來就不喜歡我,可我從沒害過太後!太後竟然要要我的命!”
“你不必攬在自己身上,這事兒明明是咱們三個一起做的。”華貴妃的暴脾氣無論什麼時候也改不了了,她冷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我喝的墮胎藥是誰下的,不過不外乎就是你和太後,都殺了,我和端姐姐的仇自然就報了。”
“你們!你們!”皇上顫抖著指著眾人,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一直沒說話的莞貴妃突然開口道:“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太後薨逝,皇上氣血攻心,駕崩。”
此話一出,彆人還沒做出反應,安嬪就從莞貴妃手裡奪過匣子,掐著那顆藥丸就往皇上嘴裡塞。
“陵容!”惠妃驚呼一聲。
安嬪渾身一抖,紅著眼眶回頭去看惠妃:“惠妃姐姐,你終於願意與我說話了?”
惠妃捂著嘴忍不住哭起來,上輩子的他們多傻啊,到底為何要打成那樣子呢?
安嬪的動作很快,眼看皇上就要不成了,她緩緩站起身,顫抖著說:“你們都出去吧,皇上駕崩前隻有我在跟前兒,若有個萬一,你們也有退路。”
“說什麼傻話呢?”皇後抬手搭在安嬪的肩上,“咱們都出去,皇上是為了太後的死悲傷,咱們就全了皇上的孝心吧。”
……
一切塵埃落定的太快,悵然間,莞貴妃……哦不,已經是聖母皇太後了,罷了,或許終於可以叫她甄嬛了,甄嬛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懷著先帝的遺腹子,弘晟又成了皇帝,她的身份如何貴不可言?可兩世為人,突然的放鬆竟然叫她無所適從起來。
不光是她,滿宮的嬪妃竟然都無所適從起來,大家重活一世,想來無外乎是因為執念太深,現在執念了結,究竟還有什麼事值得費心呢?
這個問題在所有人心裡轉了好幾天,終於,淳太嬪——方淳意提出了個意見:咱們一起去圓明園住吧,好過在紫禁城裡被拘束著不是?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覺得是個好主意,圓明園天高皇帝遠,又地方大,風景好,是多好的地方啊。
說做就做,甄嬛與皇上一說,皇上就同意了,隻是甄嬛有著身孕,宮中又還沒有皇後,所以她和母後皇太後——宜修還不能走。
這倒沒什麼,甄嬛和宜修與眾人一商量,其他人先走,她們一邊替皇上選皇後,一邊等甄嬛生下孩子,坐好了月子,孩子硬朗些了再去與眾人彙合就是。
隻沈眉莊和安陵容不放心甄嬛的身子,於是決定留下來與甄嬛一起住在壽康宮等孩子出生。
三人住的壽康宮和宜修住的慈寧宮隻隔了一小片花園兒,四人幾乎天天見麵,身邊還有朧月圍著笑鬨,日子不知過得有多舒心。
國母不可缺,況且弘晟也大了,於是眾人在滿城權貴人家適齡女兒中挑了一圈,最後選中了富察家的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從小沒在京城裡長大,還很是單純善良,一如當年初入宮的眾人一樣,那雙眼睛如何閃亮?
定下皇後人選,甄嬛把皇上叫來壽康宮聊了小半天,雖然沒人知道二人聊了什麼,但從皇上之後待那小皇後的態度來看,就知道甄嬛的吐沫星子沒白費。
年羹堯重返朝堂,皇上與年羹堯私下裡一商量,於是年羹堯就留在京城做個鎮國大將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震懾著又有些蠢蠢欲動的敦親王——
有年世蘭和甄嬛這個救命恩人在,年羹堯很樂意為皇上效力,更何況新登基的小皇上待自己赤誠真心,全然不似從前那位滿心疑竇。
轉年春,甄嬛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甄嬛給他起名叫弘滿,弘滿四個月大時,宮裡的兩位太後移駕圓明園,嘴裡說著是為先帝守陵,可圓明園離皇陵多遠啊,這話也就是騙騙外人罷了。
宜修和甄嬛抱著小弘滿下馬車,所有人都來看剛出生的小弘滿,甄嬛扁扁嘴:“我看我這娘是老了不好看了,你們誰也看不見我和宜修姐姐呀!”
眾人朗聲大笑,插科打諢好不熱鬨。
……
弘晟繼位,前朝後宮都一片祥和,前朝有年大將軍和幾位兄弟幫襯著,弘晟還說過,隻可惜四哥得病早逝了,否則該多好。
後宮,富察皇後溫柔善良,後來也又有了幾位嬪妃,可皇上始終待皇後如一,待其他嬪妃也誠心,從沒生出什麼汙糟事來。
幾位公主都得尋佳人。
圓明園仿佛被人遺忘了,不知還有多少人記得,有一群老太後,太妃,太嬪等聚在一起成日摸牌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