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一身的血肉瞬間消失，隻剩下一個骨架。

那碗粥也因此掉在地上，灑了一地。

千螢第一次見到他這樣，被嚇了一跳。她連忙從床上坐起來，驚慌地叫喊：“沈初黯！沈初黯！”

“怎麼會這樣......”

驚慌失措間，她忽然想起在混沌之墟時，她在甬道摸到的骨頭。

原來那時候，真的是他。

可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千螢用妖力探進他的身體，倒是發現了一些之前從未發現的東西。

在他體內，好像也存在著一個自成體係的陣法。它與謝音塵給她用的那個奪取功德的陣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又有一些不同之處。

轟隆隆——

外麵傳來打雷的聲音，好像要下雨了。

不一會兒，豆大的雨滴就降落下來，砸在粗壯的樹乾上，猶如珍珠落下，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千螢回想了一下前兩次發生同樣情況的場景，突然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好像每次都在下雨。

千螢呼吸一凜，心中忽然有一個荒謬的想法。

外麵下的雨，不會是由他的血肉化成的吧？

她之前掘了西窗的墳墓，又打傷了墓裡的守護妖獸，好像在那時無意中看到一個陣法。

此陣法以人身為載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作為載體的人砍上幾千刀，然後將血肉化作甘霖，可以視為施陣者的功德。

應該是謝音塵滅口時意外發現沈初黯就是念鬼，所以殺不了他，所以就把這個陣法用到了他身上。

想到這，她的拳頭默默地攥了起來。她用妖力圍住他，慢慢替他重塑肉身。

過了一會兒，他的肉身終於重塑完畢，外麵的雨也停了。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嚇到你了嗎？”

千螢搖了搖頭。

沈初黯又道：“他馬上就要飛升了。”

千螢呼吸一滯，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

想來是謝音塵從沈初黯身上得到了缺的最後一點功德，實現了最後一步的跨越。

千螢扶住他，說道：“你剛受了傷，就在這裡養傷，彆過去了吧。我去就夠了。”

說罷，她就轉身要走。

沈初黯抓住她的手腕，執拗地說道：“我一定要去。”

千螢拗不過他，心想反正他去了也不會影響大局，便答應了。

***

凡人飛升之前需要經曆雷劫，所以必定天生異象。

這個時候，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在往同一個地方趕。

千螢帶著沈初黯也趕了過去。

她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都到了。

濯纓和沈瀟瀟是最先到的。濯纓看見他們便跑過來問：“你們去哪裡了？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千螢的臉紅了大半，含糊地答道：“我帶他回輕崖山看看。”

聽到“輕崖山”三個字，沈瀟瀟忽然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這麼說，你已經是我的侄媳婦了？”

千螢連忙搖頭否認：“不是，我不是……”

正說著，天上忽然打了一個雷下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千螢霎時斂了笑容，看著不遠處盤腿而坐的謝音塵，說道：“看來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

濯纓有些擔心地問道：“有我們能幫上忙的嗎？”

千螢搖了搖頭：“你們幫不上我的。”

這時，謝念瀟朝她走過來，低眉垂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她欲言又止了幾番，支支吾吾道：“那個，一會兒你可不可以……”

千螢想也不想就打斷她：“不可以！”

她說著走上前，手中握著一把幻化出的劍，用劍尖指著蒼天，大聲喊道：“妖神千螢有異議！”

天上又響起一陣雷聲。

千螢繼續道：“此人罪惡滔天，罄竹難書，絕不可飛升成仙。他為了修道，不惜殺害自己的妻子。為了搶奪功德，不惜傳播瘟疫，殘忍殺害沈氏全族和範陽無辜百姓，還施法讓沈家唯一的後人每月受淩遲之刑，隻為用其血肉化作雨水，變成他的功德。除此之外，他還殺害了雲鶴門大弟子葉珩、塵歸雪，引魂燈魂靈莫愁。”

她看向謝音塵，聲音冰冷地說道：“今日，我不僅要讓你成不了仙，還要你血債血償。我還要沈初黯因你而受的痛苦，千倍百倍地還諸你身。”

謝音塵坐在地上，聞言冷笑：“你做不到的。”

“除非你拿回全部的神力。可你如果這麼做了，不僅沈初黯會死，整個三界也將難保。你舍得嗎？”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當年你用神力去鎮壓他體內怨氣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這是老天都在助我！”

千螢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沒辦法了麼？”

她將手中的劍舉至頭頂，直指蒼天。

“以妖神之骨，念通天地，誠心實意，請降天罰！”

謝音塵看到她的舉動，霎時臉色一變。

一旁的濯纓也暗道不好，急忙喊道：“快停下！”

她焦急地喊道：“以她現在的力量，天罰降下來，她會死得很慘。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去死啊！”

她已經死過一次，雖然不知她是因為什麼活過來的，但這樣的好事，絕沒有第二次。

這次如果她又死一次，便是真的結束了。

沈初黯盯著千螢，目光灼灼。

看著看著，他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