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往日的冰雪儘數消融，天地間一片祥和的景象。

那日千螢與天道一戰，已經成了人們口口相傳的傳奇故事。

連帶著她從前以身軀補天缺的事跡也被翻了出來。

他們歌頌著她的英勇奉獻，和開創太平盛世的壯舉。至於她此前逆天改命，禍亂三界之事，倒是萬萬不敢再提了。

他們都親眼見識過她力量的強大，能有哪些個不識相的敢說她的壞話？

不過那一戰以後，千螢就從此沒了行蹤。說來也是，天地之主嘛，哪能是他們說見就能見的？

轉眼間幾百年過去，有越來越多真正有功德之人飛升成仙，天地間的秩序便由他們負責掌管著。

妖界也不再處於東奔西走，隱匿躲藏的窘境，而是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休養生息的天地。自此，人和妖也能和平共處。

人間煙火巷的一間茶館之中，說書先生在台上說得口乾舌燥，卻還是聲情並茂。台下的連連叫好，大聲吆喝著問：“再然後呢？”

千螢喝進口中的茶險些噴出來，對坐在自己對麵的人說道：“他們是不是把我吹得太過了？”

濯纓也喝了一口茶，抿唇而笑：“我覺得一點也不過。這些都是你實打實乾過的事，除了一點沒提你當年被道門追殺那事，其他的可是一點都沒添油加醋。”

千螢笑道：“以後一定讓他們把這段加上。最好連我單槍匹馬闖仙人陵墓，腳踢上古妖獸的事也一起加了。”

濯纓白她一眼：“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是個混世魔王？”

千螢眨了眨眼睛，無賴一般說道：“知道了又如何？他們又打不過我。”

濯纓放下茶杯，瞥了千螢身邊的紙人一眼，說道：“我看你是要時刻警醒自己，不可行差踏錯，重蹈覆轍吧。”

千螢也偏頭看過去。那紙人一身紅衣，相貌與沈初黯相差無幾，但雙目卻沒有半分神采，坐在她旁邊，就連手指都一動不動。

千螢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天地之力，不可隨意使用。生死之事，我亦不能強行扭轉。”

濯纓歎了口氣，勸道：“雖然他還有一縷殘魂，但也隻有一縷而已，也許千萬年都醒不過來。你難道要一直這麼等下去？”

千螢點點頭，微笑著說：“要等的。”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但你也得快點醒呀。”

“時間長了，可就說不準了。”

她說著牽起沈初黯的手，從椅子上站起來。

“走吧，我們回家。”

***

鬨市之中，有一間小院，聽說幾百年前是一位禍國妖師的府邸，後來漸漸荒廢，無人敢居住。

直到前幾年，被一位女子買了下來。那女子活潑愛笑，將這院子打理得乾淨整潔，還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儼然讓他變成了仙人居所。

如此一來，四周的街坊鄰居才漸漸多了起來。

不過呢，他們還是發現，跟在這女子身邊的少年安靜地有點奇怪，就像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那女子倒像個正常人，被問到的時候臉頰微紅：“我夫君他隻是不愛說話。”

這哪裡是不愛說話，分明像個死人一樣。

隔壁的李嬸和鄭嬸坐在一起，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悄悄話。李嬸一臉惋惜地說道：“這個女娃娃長得那麼好看，配個啞巴實在可惜了！”

鄭嬸看熱鬨不嫌事大，攛掇道：“你們家恒哥兒每次見了人家姑娘，路都走不動了。要說啊，恒哥兒的樣貌方圓幾十裡都沒人敢說比他好看，今年剛又中了舉，前程似錦，實在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