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幾個丫鬟敲響了千螢的房門：“知知姑娘，大人正準備去早朝，請去服侍大人更衣。”

千螢被她們吵醒，頭腦有些發懵。這國師府裡，不是沒有下人嗎？那這些人是從哪來的？

她打開房門，問道：“姐姐，你們也是府裡的人嗎？為什麼我昨天來的時候沒看到你們。”

其中一個丫鬟回道：“回姑娘，我們是府裡的丫鬟，白天在府裡乾活，晚上就住在彆院，所以昨晚你沒見到我們。”

千螢問：“他為什麼讓我去服侍？這府裡很缺人嗎？”

“奴婢不知。隻是今日大人特地吩咐，讓姑娘去伺候。”

自從沈初黯到了國師府，這裡的丫鬟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批。所以留下來的都是機靈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千螢心裡有些發怵，她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事，都屬於第二天醒了就會後悔的程度。

沈初黯又一大早地讓她去服侍，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借機報複。

她跟著幾個丫鬟來到了沈初黯的房間。丫鬟們在門外停止了腳步，示意千螢單獨進去。

千螢：“……”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眼前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團黑氣橫衝直撞地闖出來，裹挾住千螢的身子就回到屋裡。

“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重重關上。

千螢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昨晚他出手破壞老翁的記憶，又莫名其妙地掐住她的脖子，她一時生氣，就咬了他一口。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將他推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他當時沒再打擾她，過了一夜反而又來找她的麻煩。

這人還真是陰晴不定。

她進去的時候，沈初黯隻穿著白色的裡衣，胸口隨意敞著，周身黑氣環繞、戾氣橫生。他緊閉雙眼，麵上冷汗如瀑，青筋畢露。

怨靈正在吸食他的精氣，擾亂他的心智。

千螢當機立斷祭出引魂燈，隨後雙手各自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太陽穴，向他的靈台輸送妖力。

但沈初黯仿佛很是抗拒她的力量，而且他體內怨氣源源不斷，引魂燈的力量對他來說，竟也如杯水車薪。

千螢的臉色漸漸發白。她來到國師府才不到一天，她的妖力就受到極大的損耗。

燈中的莫愁喊道：“阿姐，快停下！他身上的怨靈積怨已久，又吸食了多年世間的怨氣，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對付的。”

“那就先將他壓製住，不能再放任他害人。”

沈初黯身後的怨靈發出一陣陣哀嚎，靈體不斷扭曲，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就在千螢馬上就要把它從沈初黯身體中抽出來時，沈初黯體內的怨氣突然卷起一個漩渦，又將那怨靈拽了回去。

沈初黯猛地睜開眼，眼中一片猩紅，良久，才漸漸褪成黑色。

他見到千螢的第一反應就是笑。

千螢發現，他真的很愛笑。隻不過，他的每個笑容都很惡劣。就像駭人聽聞的笑麵羅刹，一言不合就會將你碎屍萬段。

他一邊笑著，一邊吐出一口血。

那血竟是黑色的。

“你……沒事吧？”千螢問。

他頸側的牙印竟也開始滲出血來。

沈初黯用手抹了血跡，瞪著千螢說道：“木知知，你屬狗的嗎？”

他嘶了一聲：“咬得真疼。”

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從昨天晚上她咬了他到現在，他竟然沒想過要殺了她。

千螢：“我不屬狗，我屬兔！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說著，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紙袋，遞給沈初黯：“疼的話，吃點糖葫蘆就不疼啦。它真的很甜很好吃，我超級喜歡。要是下次還疼，我還給你買。”

沈初黯漠然地“嗯”了一聲，將它隨手扔到一邊。“還有下次？活膩了？”

千螢連忙解釋：“不不不，不是我讓你疼，是怨靈讓你疼。”

“……”

沈初黯從床上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靠近。千螢被嚇得後退幾步，直到她的後背被門抵住。

再退無可退。

他居高臨下地看她，一隻大手托起她的臉。他的手指微微用了力，捏得她有些痛。

他眼中還殘餘猩紅的痕跡，嘴唇也透著詭異的黑紅，像是剛吃了人。

他細細打量著她的臉，像在確認著什麼。

“你還要怎麼讓我疼？嗯？”

他不會又認錯人了吧？

“我……”

沈初黯打斷她，“你真的叫木知知？”

千螢心中一凜，難道他知道那人的名字，之前問她叫什麼，隻是一個試探？

如果是這樣，她應該早就露餡兒了。那他為什麼還留她在身邊呢？

她突然想起沈初黯的那句“涮烤煲湯”。

懂了。他想吃烤兔子。

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沈初黯沒再說什麼，隻是道：“更衣吧。”

來之前，那些丫鬟教過她該怎麼做。但經曆剛剛那麼一遭，千螢早就把它們忘到腦後了。

丫鬟們說之前沒人能近他的身，今天怎麼突然讓她幫忙更衣？

千螢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袍，笨手笨腳地幫他穿上。

在幫他整理衣服領口的時候，他頸側上清晰的牙印展現在她眼前。

她輕咳兩聲，掩蓋自己的心虛。

昨晚和今早發生的事，她看出來他不想提及，那她便也不問。

但她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印證，想單純靠引魂燈來完成任務，是完全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