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石門被重重關上,千螢還趴在石壁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隻覺得好像有人在她胸口重重地打了一拳。
塵歸雪和濯纓對視一眼,上前來安慰她道:“沈公子的功力天下無雙,應該不會有事的。”
濯纓也道:“是啊,他可是能滅世的念鬼,哪有那麼容易死?放心吧。”
千螢呆呆地盯著眼前的石壁,“我當然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死,被人捅死了都能活過來。可他終究是人,不會死,也會痛。”
塵歸雪沉默一會兒,說道:“沈公子的恩情,我記下了,若將來有機會,定會相報。”
千螢低下頭,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默默站起身,故作鎮定地說道:“走吧。他那麼厲害,說不定一會兒就出來了。”
可是往前走著走著,她已經回頭看了好幾眼,還不小心被腳下的石子拌了個踉蹌。
千螢勉強站穩,才正眼打量這個新的石室來。這裡與其他石室相比,更像一個廢墟,機關已經被破壞地徹底。
他們踩著一堆破爛往前走,沒一會兒,就到了石室的正中央。
濯纓道:“這裡應該就是混沌之墟的核心了,可能因為我們走的那條路是最難的那條,所以沒過幾關就到了。葉珩說過,他當時拚死來到核心,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要不然也不能安然無恙地出去。這說明在他之前,就已經有人來過這,隻不過沒有聲張。”
那些聳人聽聞的傳聞果然是假的,就算有人進來過,也不一定會說出去。倘若傳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對混沌之墟有貪念又不敢擅闖的人必定會出手去搶,到那時,就會變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
石室正中央除了種種已經作廢的機關以外,還停放著一具棺材,棺材蓋像是被人強行撬開,歪倒在一邊。
“當年西窗仙人是靈魂飛升,凡胎肉.體已經死亡,可能是怕有人覬覦,才建了一個這樣的地方。”
千螢湊到棺材前打眼一看,沒忍住倒抽一口冷氣。
不知道西窗仙人用了什麼辦法,讓他的肉.體不腐不化,像一個沉睡中的活人一般。令人驚訝的是,這具屍體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但沒有血跡,明顯是死後被人虐屍。
他身上各處,還有棺材內部,都被人用毛筆寫滿了字,可能是時間久遠,墨跡都有些模糊不清。
塵歸雪細細分辨了一番,莫名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他低聲念出那不斷重複的三個字:“偽君子。”
他奇道:“此人一路過關斬將地闖進來,金銀財寶、功法秘籍卻一樣未拿,隻為了淩.辱西窗仙人的屍體,必然對其恨之入骨。可西窗仙人既然能飛升成仙,必然是功德無量,怎會讓人痛恨至此?”
濯纓道:“也說不定是西窗仙人曾經收服過的妖魔鬼怪,他們本來就心術不正。”
千螢問道:“那當年葉珩來到此地,可拿走了什麼?”
濯纓說:“葉珩到此處隻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弄清楚西窗仙人是如何飛升的,所以他進來以後,將這裡翻找了一遍,那些寶物典籍什麼的,他都沒拿,也不敢拿,隻有一個上了鎖的小盒子,他打不開,但他怕盒子裡麵就是他想要的,所以就拿了出去,想著出去再想辦法。可沒想到出去以後,四大妖王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在他獨自出門完成任務的中途,率領一眾妖怪圍攻了他。葉珩便是因此而死,那盒子也被他們搶走了。”濯纓攥緊了拳頭,越說越憤怒。
難怪濯纓說與妖不共戴天,原來是有此血仇。
千螢又問:“葉珩他為什麼想知道西窗仙人是怎麼飛升的?他也想成仙嗎?”
塵歸雪想了想,說道:“師兄雖然修的是道,但卻是個武癡,一心想問鼎武學巔峰。我本以為,他到這裡來是為了尋找法寶秘籍,可沒想到他找的是成仙之道。”
濯纓閉了閉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顫抖著聲音說道:“他不是想成仙,而是為了我。”
聞言,千螢和塵歸雪皆是一驚。
“道官的傳承,不是簡簡單單地傳位,而是你死我活。上一任道官是在決鬥場上死在我的劍下,我那時還不明所以,直到我也想死在葉珩劍下時,卻發現自己......”
她停頓了許久,才用很小的聲音繼續道:“卻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他。”
“剛認識他的時候,隻當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沒想到與他會有太多交集,更沒想到他就是那個將來會殺了我的人。”
“他知道真相以後,就對我說:‘我知道你想離開,這對你來說是一種解脫,可我還是想讓你活著。’他說完這句話,我就再沒見過他。”
說著,葉珩的紙人從濯纓背後飄出來,小聲說道:“其實當時我的言外之意是,我想和她在一起。隻不過那時候她不開竅,沒聽出來。”
他這個紙人紮得很是粗糙,慘白的臉上頂著兩片滑稽的腮紅,嘴角一直彎起一個弧度,眼睛也眯成一條縫,活像一個和藹的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