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她麵帶慍色，怒氣衝衝道：“她連我都打不過，她還強？我們找了她千年，指望著她複興妖族，沒想到她竟是個不能打的。”

沈初黯壓製住體內的怨氣，先是惡狠狠地給了千螢一記眼刀，隨即問道：“那你們怎麼知道，她就是妖神呢？”

無終脫口而出：“自然是因為妖丹……”話說到一半，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反被他倆套話了，有些氣惱地說道：“快說！那個人是誰？！”

她手中又是一動，無數隻蠍子從四麵八方向他們包圍過來。

她眯起眼睛：“不說的話，就拿你們喂我的蠍子。”

那些蠍子飛快地爬過來，眼看著就要爬到他們身上。

千螢忽然閉著眼睛喊了一聲：“我說！我說！”

塵歸雪用驚訝的眼神看她，衝她搖頭：“知知，不能告訴她！”

千螢眼角含淚，滿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啊道長，我最害怕這些蠍子了。而且…而且她的毒實在太疼了。”

她咬了咬牙，緊閉雙眼，無比認真地說道：“命簿上的第一個名字，是無疾！”

無終驚得上前一步，喊道：“你說什麼？”

“怎麼可能是師……那個老東西？”

她走上前掐住千螢的脖子，不斷地審視她：“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千螢既弱小又無助又可憐地連連搖頭，隨後指著沈初黯說道：“不信你問他。”

無終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就見沈初黯眼也沒抬，似乎一點也不關心發生了什麼。

她緊抿著唇，掃了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她的幾個手下圍上來，還沒看清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就被鎖進了一個新的牢籠。

塵歸雪盯著無終離去的背影，不無擔憂地說道：“我們這樣騙她，能瞞多久？”

千螢虛弱地抬了抬眼：“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現在更重要的是，我們的身份到底是怎麼暴露的？剛才她說，念鬼一出世，她就得到了消息。可萬妖窟避世多年，不見天日，即便有打探消息的妖在外麵活動，也不該如此靈通。”

此話一出，濯纓和塵歸雪看她的眼神略帶震驚，他們本以為她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沒想到她心思竟這般細膩。

“你是說……”

***

也許是對那牢籠有著極大的自信，甚至沒有一個人留下來看守他們。

待他們走後，千螢將手中的畫軸抽出來，緩緩地展開。

一道紅色的影子出現在幾人麵前。

濯纓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眼下終於找到了靶子。“你怎麼跟來的？有什麼目的？”

畫妖害怕地縮成一團，顫顫巍巍地說：“我…我是想幫你們。”

濯纓冷哼一聲：“幫我們？明明是你求我們幫你，現在卻反過來說要幫我們？”

她有些犀利的眼神如一把尖刀刺向畫妖，嚇得畫妖暗暗打了一個哆嗦。

千螢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她，不知道這個畫妖，到底有什麼目的？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想讓他們幫忙救他的主人嗎？

更奇怪的是，緣修曾經是崇嚴寺以捉妖聞名的和尚，怎麼會是一隻妖的主人？同為和尚，妖界對空玄的態度就完全不同。千螢想起那晚十七與空玄的對話，總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

來時匆忙，畫妖又說能幫他們進入萬妖窟，幾人就都沒細想，如今冷靜分析了一番，他們才看出些端倪來。

畫妖低下頭，小聲說道：“我主人他每日都被毒藥折磨，實在不能再等下去了！若再過幾日，恐怕性命不保。我不敢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你們身上，這才以身犯險，偷偷跟了來。”

濯纓仍然盯著她不放：“既然這樣，你自己進來就是，何必拉上我們？”

那畫妖又“撲通”一聲跪下了，哀求道：“萬妖窟守衛森嚴，我勢單力薄，隻怕會自投羅網。”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們一定會幫你？”

畫妖的眼神轉向塵歸雪，悠悠道：“彆人不幫，塵道長也一定會幫的。崇嚴寺與雲鶴門一向交好，如今崇嚴寺落了難，雲鶴門的大弟子如果袖手旁觀，傳出去，豈不是傷了釋道兩家的和氣？”

“……”

塵歸雪麵色微慍，剛要開口說話，畫妖便飛快地磕了一個響頭，帶著哭腔說道：“還望道長莫怪我出言不遜，我實在是救主心切，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如果道長同意幫忙，那即便是讓我就去死，我也是沒有二話的。”

沈初黯沒什麼好氣地打斷她：“如果我是你，與其說這麼多沒用的，不如把事情來龍去脈講清楚，包括他一個和尚為什麼養一隻妖，又為什麼會落得這般田地，說不定還能得到這些‘正人君子’的同情。”

千螢在他旁邊，有些頭暈，下意識想扯他的衣袖，卻被他無情地躲開。

畫妖的眼珠轉了轉，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可知道，畫中妖的含義？”

“隻有寄托了主人的畫才能孕育出畫妖。一副畫是什麼樣子，畫中的妖便長什麼樣。所以你們眼前看到的我，不過是畫中人的模樣。”

“我是在主人出家當了和尚以後，才慢慢生出了意識。所以對之前的事，也不是特彆清楚，隻知道他出家之前生活窮苦，與自己所愛之人成親前夕，新娘家裡遭了變故，她為了錢財，選擇跟一個外地富商私奔。老兩口辛苦一輩子攢下的彩禮，也被她卷走了，他們從此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撒手人寰。後來主人就出家當了和尚，這幅畫是他們曾經相愛時他親手畫的，他一直都帶在身邊。他的感情太深，而且太過複雜，所以才有了我。”

“之後他便一直在崇嚴寺修行，憑借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被明鏡法師選中，成為了他的關門弟子。對他來說，崇嚴寺就是他的第二個家，是他的全部。可是幾個月前，隱匿許久妖怪突然現身，襲擊了晉安王府，沒過多久，又一把火燒了崇嚴寺。他們幾乎不要命一般，出的都是同歸於儘的狠招，那時明鏡法師已經仙逝，他們猛攻進來，抓走了主人和空玄。”

“看得出來，這些妖恨他，卻不殺他，而是想方設法地折磨他。□□上折磨夠了，就換精神上的折磨。主人從前受萬人敬仰，他們便散播謠言，讓曾經敬佩他的人唾棄他，將他踩在腳下，然後把他扔到乞丐堆裡，讓那些乞丐欺負他，甚至隻給他吃豬食！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妖術，讓我們完全不能反抗。”

說到最後，畫妖的聲音有些哽咽，想來是心疼到了極點。

塵歸雪握緊了手中的劍，啞聲道：“他們太過分了！就算立場不同，也不該如此羞辱。”

他頓了頓，說道：“可如今我也是階下囚，可能有心無力。我這就給師傅傳信，讓他派人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