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工程師小姐,你簡直無法想象我這幾天經曆了什麼!我太慘了!太慘了!!!”
剛一回到麥斯公寓,路子白就抱著圖靈嚎了起來。圖靈則還沉浸在天降活人的震撼中,好半天將他推開,問:“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出現在直心社的???”
“這個我可以回答。”阿列克謝從牆壁上的漩渦中跳了出來,甩著手腕去拿小冰櫃裡的可樂,“在我要把你帶走的時候,這小子不知道突然從哪冒了出來,死抱著你,嘴裡也不知道嘰裡咕嚕叫的什麼,我來不及把他扔掉,就隻能把他一起帶回來了。”
“……”
這倒看起來很像是路子白能乾出來的事。
路子白卻是很不服氣的樣子,一個箭步躲在圖靈身後,掰著她的肩膀衝阿列克謝喊:“你還說呢!我剛從飛艇裡爬出來,就看到你突然從地底冒出來,還要把工程師小姐帶走!我當然要阻止你了!”
說完又抱著圖靈的胳膊和她告狀:“工程師小姐,就是他!把咱們抓走又不明分說把我關起來!而且他這幾天對我可差了,一定看就不是什麼好家夥!”
“我對你差?!!”阿列克謝徒手把可樂捏成了噴泉,“我對你差還不是因為你嘴太碎了!你要是有莉娜一半省心彆說對你好了我把你供起來都行!”
路子白:“那你供啊!”
阿列克謝:“找打是嗎??”
把癟掉的可樂扔在桌子上,阿列克謝翻過沙發就要揍人。路子白躲了一下,然後嗷嗷嗷地跑開。圖靈被這倆吵得頭疼,捂著腦袋想要讓兩人停下,餘光看到折疊茶幾上放著什麼東西,一愣,走過去拿起來,發現是一枚毀壞的手環。
“阿列克謝。”圖靈看向正在追打的兩人,“這是什麼?”
阿列克謝正忙著抓路子白,回頭瞥一眼,語速飛快地答道:“監測環,用來檢測異能者的精神等級的,如果異能者的精神等級低於自身的5%它就會報警。異能者不帶這玩意出去就會被巡邏員抓進局子。”
“我知道。”圖靈的視線跟著阿列克謝在房間內轉圈圈,“我是問你這是哪來的。”
這枚監測環已經毀壞了,金屬殼向外翻開,露出裡麵斷裂的線路零件。這次回答圖靈的是路子白:“這是陸教授的監測環!這個小子看到了就拿走了!”
“這東西落在她旁邊了,我以為是她的當然要拿走!”阿列克謝去揪路子白的後領,沒揪到,百忙之中又向圖靈囑咐,“這枚監測環我們已經檢查過了,學者說沒什麼問題,讓我把它還給你。”
圖靈:“學者?”
路子白大喊:“學者又是哪頭蒜啊??”
阿列克謝徹底怒了:“你太聒噪了!閉嘴吧!”
說話間阿列克謝追上路子白,一個飛起騎在他身上,當場和他叮叮咣咣打作一團。
主要是路子白被阿列克謝單方麵毆打。
圖靈看他們打了一會兒,最終默默給他們騰開活動筋骨的地,決定還是不插手這兩個幼稚鬼的事了,看向破損的監測環,破損的線路在金屬殼外揪成一團,像是纏繞在發圈上的碎頭發。
圖靈腦中忽然就閃過了陸東隅飛撲上來保護她的那一幕。
咬著嘴唇,圖靈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胸口有一塊地方酸酸脹開,許久都沒平靜下來。
將監測環收起,圖靈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
將監測環放到小桌的中央處,圖靈坐在椅子上,看著它發了一會兒呆,片刻輕拍了兩下臉頰,身體向前坐起,將手放在耳朵上,打算先查看一下她的微機。
逝者已矣,除了難過,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她的微機是耳麥型,使用時要先按一下。啟動音過後,亞曆克斯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您好,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
知道亞曆克斯是直心社的專用人工智能,圖靈沒太意外,交代道:“我想看看我的通訊錄。”
“稍等。”
一道波形起伏過後,聊天軟件的通訊界麵被亞曆克斯調了出來。圖靈將各個功能研究了一會兒,最後點進通訊錄中,上下滑動一番,發現裡麵隻收錄了四個名字。
夏洛拉、巫師、學者、獵鷹。
除了夏洛拉以外,其他人的名字都是代號。圖靈的目光停在最後的那個代號上,感覺獵鷹應該就是那個負責給她找合適身份的代號者,便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試著和他聯係一下,打聽一下相關事宜。
但很快她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剛來人家組織就打聽這打聽那的,這顯然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圖靈將目光從那兩個字上挪開,一陣思索過後,將目光定在了學者兩個字上麵。
原因無他,學者實在太像她在舊世界認識的一個人了。
但基於平行世界的設定,圖靈雖然有所懷疑,但並不敢隨意靠近學者。萬一對方隻是這個世界的同位體,那她可就是上趕著給陌生人送把柄了。
左思右想,她點開聊天框,在輸入欄內打下“你好”二字,對著桌子上的監測環拍了一張照。
想想,她又退回去,把“你”改成了“您”,思忖片刻,又加了“前輩”兩字進去。
聊天界麵內:
【槲寄生】:“前輩您好。”
【槲寄生】:“[圖片]剛剛收到了這個,巫師說,是您囑咐他交給我的。”
【槲寄生】:“非常感謝您。”
打完這行字,圖靈長出了一口氣。
按下鎖屏,圖靈想著學者回複她消息或許還要一段時間,看向頭頂的天花,打算先休息一會兒。
然而剛剛閉上眼皮,光屏就再度在她眼前亮起。
【學者】:“不客氣。”
“……”
立起身體,圖靈還沒來得及摁開屏幕,就又看見兩條信息彈出。
【學者】:“另外,理論上來說,我們的關係應該是同事,而不是上下級。”
【學者】:“所以,不必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我說話,同學^-^”
明顯揶揄的語氣。圖靈一噎,重新點開聊天界麵,向學者的頭像看去。
聊天框內,學者的頭像是一個簡單的無窮符號。
白底黑紋,沒有任何多餘樣式。
是不想彆人看出他的性格嗎?圖靈想。
不過圖靈看看自己這邊簡單粗暴的默認灰色圖像,感覺自己實在沒什麼吐槽他的資格。
【學者】:“還沒來得及問你,這幾天在這裡感覺怎麼樣?衣食住行都還好嗎?”
【槲寄生】:“挺好的!夏前輩很照顧我,日常吃穿也都很好。”
【學者】:“那就好。”
【學者】:“以後我們就是一個區域的夥伴了。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我會儘量幫你。”
【槲寄生】:“謝謝前輩好意!我一定會多多請教的!”
說完就沒下文了。就在圖靈絞儘腦汁找話題的時候,學者的信息率先彈了出來。
【學者】:“你的腿,還好嗎?”
沒想到學者會突然關心這件事,圖靈微怔,湊近光屏打字回複。
【槲寄生】:“已經全好啦。”
【槲寄生】:“說起這個,我還要感謝你呢。”
【槲寄生】:“如果沒有你對我施加的異能,我可能連回答問題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說坐在這用微機打字了。”
【學者】:“不用謝,而且你能坐在這裡主要靠得是你自己的能力,我隻是提供了一點微末的幫助,不必介懷^-^”
禮貌謙和的語氣,卻帶著明顯的距離感。
圖靈心緒一沉。
很明顯,無論學者是否是她認識的哪個人,這番話都給她釋放了一個信號——
他們是陌生人。
或者說,學者想和她當陌生人。
看來短時間內認親是沒戲了。圖靈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等兩人見麵了她再試探他的身份也不遲,便不再糾結,轉而去問另一件事。
【槲寄生】:“對了前輩,關於屠城案的元凶,咱們這兒有什麼消息嗎?”
雖說埃勾斯市上下都和她非親非故,但畢竟那裡是圖靈接觸到的第一座城市。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圖靈很難不在意。
學者那寂靜了一會兒,一分鐘後回複:“有。”
五秒過後,一個詞條鏈接出現在屏幕上。
點開鏈接,圖靈先是一怔,緊接著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來,目光在鏈接內容上來來回回看了數遍,方才重新將頁麵關掉。
平複呼吸,圖靈在聊天框內回複:“我明白了,謝謝前輩幫助。”
【學者】:“不客氣,能幫到你就好。”
【學者】:“那麼,還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圖靈同學?”
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名字上,圖靈恍惚一瞬,思慮再三,遲疑問道:
“有的。
“請問……我可以知道前輩你的名字嗎?”
然而這次,學者卻沒有立刻回複。
圖靈等了半天,就在她以為學者是不想說自己的名字時,一抬頭,發現他頭像右上角的信號符號消失了。
圖靈:“……”
忘了他還在外麵出差了。
這應該是走到無人區一類的地方了。
歎氣,圖靈心想問了又有什麼用,伸手按了按眉心,看向桌子上破碎的監測環,片刻從衣櫃裡找出一條白帕子,將它小心包起來,再度推門走了出去。
客廳內,阿列克謝和路子白暫時休戰。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一端,對著彼此大眼瞪小眼。
圖靈問阿列克謝:“我記得夏前輩說我可以自由活動了是嗎?”
得到阿列克謝肯定的答複,圖靈又問:“附近有山丘一類的地方嗎?要清淨一點,最好沒什麼人去的那種。”
“有的,我把定位點給你發過去。”阿列克謝拿出微機操作了一陣,見圖靈低頭查看,又忍不住問,“莉娜,你問這個乾什麼?”
圖靈無聲地舉了一下手中被白布包裹的監測環。
阿列克謝一怔,隨即會意,擺正表情,向圖靈遞了一個“節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