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靜使勁兒把對方的手扯開,罵了一句後抬眼,卻已經不見了顧牧塵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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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牧塵沒來過這個醫院。
這會兒除了對司徒靜吃錯藥的憤怒外,又多了些許的迷茫。
這個道該怎麼走來著?
一般地下停車場不是有明顯標語嗎。
他這會頭疼得厲害,眼睛也跟著有點看不太清楚,憑著本能往側麵那看似是電梯間的地方走,卻發現是處放雜物的地,周圍空曠又安靜,白慘慘的燈光打在頭頂,偶爾能聽見那麼一兩聲車輛的鳴笛。
顧牧塵對著那處雜物間,靠在牆上喘氣。
手機也沒見。
估計是落在司徒靜的車上。
他也不想回去拿,這會兒完全不想再見到自己這位認識了二十年的發小,幸好剛剛那場小型車禍纏著了對方,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
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從小到大,顧牧塵又不是沒被人追過。
雜物間的門半開著,露出個長柄掃把的頂端,上麵的紅色塑料皮卷起,顯示出下麵斑駁的木頭顏色,歪著那穿著鐵絲手環的水桶是藍色的,一把灰撲撲的拖把橫在地上,在安靜的白光裡死氣沉沉。
顧牧塵用手扶住膝蓋,微微俯著身子。
說不上來,心裡非常難過。
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算不上什麼大事,但這會心裡就是空洞而失落,就是黏糊又酸澀,堵得一口氣上不來,難受得要命。
沒關係,顧牧塵給自己打氣,睡一覺就好了。
明天再說。
會解決的。
拖著沉重疲累的雙腿,他轉身向外離開,隻要能去到醫院一樓大廳,或者見到什麼過路的人,聯係上自己的助理就好。
右邊一處巨大的廣告牌,光鮮亮麗地折射出灼目的光,顧牧塵走上前,推開挨著的兩扇米黃色木門。
還好,這裡是處步梯間。
他輕輕跺了下腳,頂上的聲控燈亮起來,照亮了光潔的暗色台階。
慢慢地向上走樓梯,聲音在相對密閉又安靜的空間裡無比清晰,還帶有回聲。
好冷,頭痛欲裂。
他幾乎是把全身力量都放在扶手上,撐著自己的身體往上走去,明明隻有十級不到的台階,卻要耗費如此大的力氣。
沒關係,慢慢來。
顧牧塵有的是耐心。
可剛剛到了轉折台那裡,在燈滅掉的刹那,顧牧塵還是膝蓋一軟,踉蹌著跪倒在地。
身上沒有傳來疼痛,所有的感官神經都集中在大腦,耳畔轟鳴,眼睛被燒得乾澀,在茫茫的黑暗中失去焦距,什麼都看不到。
像是墜入浪花翻騰的無儘海底。
很淡的一聲笑,輕得如同歎息。
上方的台階處坐著一個人,柔軟的灰色短袖,卡其色的褲腿往上卷了兩道邊,白黑相見的籃球鞋,清清爽爽,仿若夜幕低垂時閃著的一粒星。
葉舟托著腮,居高臨下地看過來,語氣漫不經心。
“怎麼不懂愛惜自己呢,搞得這樣狼狽。”
他站起來,身形在黑暗中像敏捷漂亮的花豹,下台階的時候腳步輕悄,一點點的回聲心跳般響起。
顧牧塵本能地覺出危險,渾身卻沉重得壓根提不起來,眼皮酸痛,意識渙散。
樓梯間沒有燈光,暗得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葉舟步伐沉穩,仿佛他已在此地,等候多時。
他彎下腰,溫柔地把失去意識的顧牧塵打橫抱起,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