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汁豆腐皮包子味道不錯,顧牧塵又拿了個豆沙包咬了口,裡麵的餡兒不是機器磨出,而是手碾得來的,還帶著粗糙的顆粒感,味道清甜,一點也不膩味。
葉舟在旁邊凳子上坐著喝牛奶,紙盒子被捏出點形狀,一臉的苦大仇深。
“不好喝?”
“嗯,”葉舟鬆開吸管,舔了下唇邊丁點的奶漬,“不喜歡,但是為了長高……”
凳子有點矮,兩條長腿就得微微蜷縮起來,顯得好不委屈。
顧牧塵默默地扯出濕巾擦嘴,懶得搭理這人,這會兒太陽起來了,斜照過來的陽光愈發耀眼,壁上的風扇呼呼地轉動,鄰著的“婦科聖手”的匾反射出一點灼目的金邊。
“哥哥你可以去外麵看看,”葉舟指著那半舊的塑料簾子,“胡爺爺各項都很厲害呢,好多的錦旗。”
“我現在對那些沒興趣。”顧牧塵的襯衫被揉得有些皺,就多了絲柔軟,和他垂下的碎發一樣,失去了往日的嚴謹打理,而是一種人畜無害的脆弱感。
可當他抬起頭時,那雙眸子裡隱的淩冽,還是沒有因外界環境做出任何改變。
沒有問出口。
但葉舟已經懂了,他又去咬那根細細的吸管:“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答案嗎。
“那個醫院看起來太貴了,”葉舟繼續道,“胡爺爺這裡比較……實惠,所以我帶你來這裡了。”
吸管被他咬癟彎折,和他的聲音一樣,都透著股心虛勁。
“主要老師也睡了,我沒法兒再去請人幫忙,並且當時也不確定是什麼情況,就有些害怕。”
葉舟慢吞吞地低下頭。
還真是巧,他們幾名學生組織一起去看望住院的老教授,聊天夜談,教授瘦削的身體陷在床褥上,微笑地看著他們,行啦,孩子們回去吧,謝謝你們願意來看我這把老骨頭了。
學長開的有車,在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葉舟往外走了幾步,到了樓梯間那裡,居然發現了個暈倒在地的顧牧塵。
“我想和你家人朋友聯係的,”葉舟解釋道,“可你身上沒有手機,怪怪的,本來想是不是遇見小偷什麼的,但又害怕有什麼隱情,於是也沒跟彆人說,打車帶你來找大夫了。”
顧牧塵注視著他:“你為什麼要去樓梯間?”
葉舟的喉結快速地滾動了一下,才低聲回答。
“因為……我哭了。”
他的語氣很難為情,雙手不自在地捏著那已經空了的牛奶盒,耳尖都泛了層薄紅。
“教授他年紀大了,可能沒多少日子,之前一直帶病給我們上課,做滿滿一黑板的板書,我們過去的時候師娘還一旁坐著織圍巾,說是眼睛花了手又抖,得花幾個月的功夫才能織好呢,可是教授應該已經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葉舟抽了下鼻子,用手擋住臉:“哎呀……在病房裡我就一直忍著,下去之後就沒憋住,沒幾步就看見地上躺著個人,我差點踩到。”
顧牧塵這會兒頭已經不怎麼疼了,身上的熱度散去,隻覺得小腿還稍微有點軟,他成年後得益於堅持鍛煉,已經不太生病,但相應的是隻要生次病,就會纏纏綿綿折騰許久,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隻要是發燒,就敢往39℃以上飆。
按照他的經驗,這場燒還得再反複個幾天。
他沒對葉舟的解釋做什麼評價,隻是揚起嘴角笑了下:“這樣啊,謝謝。”
“謝胡爺爺吧,”葉舟把牛奶盒放進垃圾桶,“正好你這會醒了,也能讓他再給你號脈看看情況,他超厲害的!”
顧牧塵看了眼掛鐘上的時間,此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多鐘,手機落在司徒靜車上了,對方一定在找自己,而公司那裡也可能在疑惑,為什麼向來兢兢業業的顧總,居然沒有按時上班。
“好,下次再說,”顧牧塵站起來往外走,“過幾天請你吃飯,謝謝了,小朋友。”
——還是個要喝牛奶盼長高的小朋友。
“胡爺爺說要掛兩天的針呢,”葉舟跟在後麵,“他還說……”
葉舟的話沒說話,對方就已經掀簾出去了,正好和個白須老頭撞了個對臉。
“不好意思,”顧牧塵還沒認出來那就是剛剛的胡大夫,“大爺您沒事吧?”
對方長長的白眉毛都在抖動:“叫什麼大爺,誰是你大爺,我才四十八呢,叫叔!”
“啊?”顧牧塵愣了,瞅著對方花白的頭發說不出話。
“我少白頭!”
顧牧塵連忙道歉:“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