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有官方的無奈,喬翼橋做了五年臥底,太知道這些了。
幸好。
他現在已經脫離官方身份了。
本來他想用另一部手機聯係一下之前道上罩著這一片的人幫忙解決,但剛開機他就覺得還是算了。
喬翼橋不願意麻煩人,也不想拖彆人下水。
果不其然,沒到幾小時,鮟鱇男就被放了出來,走出警局的時候他還不忘朝後豎了根中指。
批評教育他?做夢!
那幫女人大夏天穿那麼露,不就是為了讓他拍的嗎?
男人哼著歌走在路上,還沒想好今天去哪家洗浴中心揩油,忽然覺得身後有人一晃,緊接著臉上就被套上了一隻口罩,被拽入了暗巷。
拖他的人手就像老虎爪子一樣,把他的身體緊緊扣住,根本掙脫不了。
他剛想叫,嘴裡又被塞進了自己腳上帶著血的臭襪子,一點聲音都出不來。
什麼情況啊?要錢還是劫色……他也都沒有哇!
但不由他多想,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男人感覺一陣熱氣帶著洶湧的殺意朝他後腦逼來,他想躲,但是那隻手緊緊扣著他的頭,躲不開。
“還拍嗎?”
喬翼橋的聲音帶著十足的威壓,陰沉而又沙啞。
男人方才意識到是誰在問自己。
他也不顧臉蹭著牆難受了,劇烈搖頭。
但沒想到,他的伏低做小換來的又是嗬問。
“我記住你了,再拍就不是這個下場了,記住了嗎?”
喬翼橋又問。
男人點頭如同小雞啄米。
之後,他便感覺縈繞在身邊的壓力消散了,但又過了半小時,他才有力氣掀開臉上的口罩。
今晚月色不錯,但現在有雲遮月,一片漆黑。
男人默默想到,剛剛逼問他的時候,那人連喘息聲都沒有,不會是鬼吧?
難道真的遭報應了?
還是一個帶著紅薯味的報應。
他立即掏出手機,在偷拍群裡發了一條消息:“家人們,誰懂啊,剛剛竟然被一個人給威脅了,真是純純下頭男......”
但一行字剛打完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對話框上,明晃晃的出現了另一個對話框。
是自己發的。
內容就是剛剛自己被逼問的音頻。
那紅薯惡鬼在揍自己的同時竟然還有空錄語音發到群裡?
此刻群裡鴉雀無聲,人人自危。
上百號群友似乎都在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紅薯惡鬼威脅的對象。
除了一個人。
她是一名剛從電影學院導演係畢業的學生,之前一部me too短片剛斬獲了國際學生大獎。
她潛伏在這個群三個月了,本來是想收集下一部分短片的素材,但越來越氣。
她也不是沒試過報警,但這個軟件是境外的,警方也查不到群內成員的信息。
想著這些人很可能就是大街上看似平凡的路人,她就覺得細思極恐。
本來沉浸在這個群裡隻覺得不寒而栗的她看到這個音頻忽然清醒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抓到了這幫人。
她感覺一陣舒爽。
她轉手將這個音頻發給了自己之前的導師,現在正在做“雛鳥計劃”組委會會長的某一線名導,請他一起爽一爽。
導師很快發回消息,隻有四個字。
“有點意思。”
......
鄉道上。
紅薯“餓”鬼喬翼橋慢跑著,點了根煙。
剛剛那件事,竟然讓他找回了久違的快樂和熱血。
可惜,在這個社會,當沒有編製的堂吉訶德是賺不了錢的。
愁啊。
他17歲那年加入警校,一方麵是受父親這位老臥底的影響,另一方麵,則是帶著些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和熱血,想把這世界變成一個更好的地方,能讓犯罪率降到最低。
但真的很難。
算了。
不想了。
現在連麵包都沒有,就更彆提夢想了。
更可惡的是教訓這鮟鱇魚讓他錯過了末班車。
不過離他住的小破村也不太遠了,隻有五六公裡的樣子,他決定跑步回家。
本來就生氣,吃紅薯吃的他還在流鼻血,不過幸虧夜裡沒什麼人,喬翼橋胡亂處理了一下,也不以為意。
隻是此刻的喬翼橋沒想到,在不遠處的一處便民.運動場上,同樣有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
這男人身高足足一米九幾,渾身腱子肉,八塊腹肌鼓的都能反射月光,而且麵露凶光,看著不好惹極了。
但王一鳴身為一個富二代,自然是不怕事兒的,他舉著手機,對著對方:“叫你讓開地方,我們要拍短劇,你懂不懂呀!”
男人看向一地狼藉,沒說話,繼續狠狠盯著王一鳴。
王一鳴也急了:“不就是把你的破爛扔了嗎?到時候我再賠你一堆,給你500塊錢行不行?我們就要用這個地方,待會月光就沒了,你懂不懂搶天光呀?滾啊!”
他隻覺得自己倒黴。
從影視學校畢業,在家閒散了一年多,老爹終於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再不工作就去家裡礦上當黃金礦工去!
王一鳴有點無奈,他隻學過當導演,彆的也不會乾啊。
而且,他在學校光混日子了,現在頭腦空空,也不知道拍什麼。
更何況,就算有了可拍的,他也懶得寫劇本再策劃分鏡。
還得再拍出來、剪輯、調色、特效、配音......想想就煩。
這時候他的發小兼狗頭軍師提醒了一句,“現在短視頻這麼火,咱也下沉下沉,拍短劇去呀!”
他這才想起來拍短劇這麼一回兒事兒,對呀,門檻低、又賺錢,何樂而不為呢!
短劇一集也就1-5分鐘,拍攝周期就幾天,再加上剪輯,頂多半個月就能忙完了!
就算是完全沒學過導演編劇的影視愛好者都能拍!
於是他花了一上午功夫寫了600字劇本,這就召集演員開拍了。
他朋友圈裡彆的不多,就帥哥美女多,立馬就湊齊了班子。
可沒想到剛在這健身器械開拍就遇到了這麼個煞神。
器械旁邊擺著好多編織袋,他以為是垃圾呢,就扔了,哪知道這是人家“家當”,於是場麵就僵住了。
這男的死活不說話,就盯著他們看。
王一鳴本來覺得這男人身高身材都不錯,模樣也有特點,挺適合當客串他們短劇裡一個道上的反派小弟的。
但沒想到是個啞巴,脾氣也不好。
現在攥著拳頭這架勢,就跟要揍他似的。
實不相瞞。
王一鳴雖然看上去器宇軒昂的,實則兩股戰戰。
這人看著就不好惹,渾身都散發著一碰即死的氣質,就像是港片裡流落街頭的武俠大師。
但身邊這麼多人看著……
他尋思,他們好歹也是五六個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一起上,應該也落不了下風吧?
然而,在他對麵。
阿默現在腦海中就一個字——
“打”。
又有人要逼著自己打鬥了嗎?
這場景讓他想起自己那悲哀的兒時經曆。
直到遇到他的阿大。
阿大像光一樣出現,將他從原來的世界裡拯救了出來。
“從今以後,你就跟我混了。我姓喬,你也姓喬好了,看你不愛說話,就給你取名喬默吧。”
是了。
他原本隻有綽號,叫“殺神”,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出現,他連名字也不會有。
之後,他便死心塌地跟著那人做小弟。
在有了名字的那一刻,他便是連命都願意奉獻給阿大。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算是大佬的死士。
可是跟了五年,對方隻有在極少數的時候帶他出去鎮鎮場子,讓他真正動手的情況一次都沒有。
阿大一直在默默地自己解決問題。
阿默知道,這是阿大在保護他的方式。
也正是這五年無微不至的保護,才讓他在組織倒台的時候得以全身而退,甚至不用坐牢。
可是,他的阿大、他的光,在半年前消失了。
組織也隨之而散。
有人說大佬死了,有人說是被判無期徒刑……
但阿默不願意相信。
如果大佬不在了,他的一切也都沒有意義了。
於是他將大佬留下的錢都給了兄弟們,變成了流浪漢,四處尋找大佬存在的蹤影。
他這個體型和外貌,一般沒人敢欺負他。
直到今晚遇到了幾個不怕死的富二代。
多少年都不動手了,但他從沒有一天放棄鍛煉,今天真的要違背老大的教導,出手了嗎?
阿默攥了攥拳,胳膊上的肌肉聳起,巨大的力量在一點一滴的彙聚。
然而。
正當他要出拳的一刹那,他聽到了一個令他朝思暮想的聲音。
“阿默!”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夜色之中傳來。
阿默難以置信。
拳頭瞬間停在了半空中。他緊張而又期待地看向夜色深處。
跑步經過此處的喬翼橋正巧見到此景。
他來不及想為何竟然會在此地遇到他在臥底時期收羅的小弟,因為他太了解阿默了,知道他擺出這個架勢,下手必是死手,隻能急忙喊住。
王一鳴被那人的拳風和殺氣嚇得閉上了眼,隻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但他沒想到,自己再睜開眼,會看到這麼離譜的場景——
剛剛還滿臉殺氣的男人忽然神色變幻,仿佛一隻一米九幾的巨型狼狗,流著眼淚跑到了另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形物體身邊。
“嗚嗚嗚嗚嗚,阿大,你變成鬼了也想著來找我!”
阿默邊哭邊把喬翼橋撲倒在地。
被壓的喘不過氣的餓鬼喬翼橋當即體驗了一把人生走馬燈。
常言道,威脅人不好。
你看,遭報應了吧。
王一鳴(哆哆嗦嗦版):?
難道他已經死了?
眼前的場景真的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是世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