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娘娘的要求選出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丹朱看著眼前層次不齊的姑娘們，眼神中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穿著寶藍色衣裳的太監一改在儲秀宮的趾高氣昂，諂媚地笑著回答道：“德主兒的事，奴才們哪裡敢怠慢，今次小選所有九月初九辰時生的姑娘一共五人都在這兒了。”

丹朱又仔細地將這五個丫頭仔細看了個遍，一個高竹竿，一個矮冬瓜，一個麵目寡淡，一個齙牙突出，還剩下一根黃花菜，不知道是誰家的狠心父母，孩子剛挨上選秀的年限就急吼吼送進了宮裡換銀子。

生育了三子三女的德妃雖然是宮女出身，但卻是宮裡地位最高的妃嬪之一。皇上寵愛，太後關照，主子爭氣，永和宮的宮人們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考核標準更是年年攀升。在大宮女丹朱看來，這五個丫頭沒有一個能夠上永和宮選人的標準，但德妃娘娘鐵了心今年要按照大喇嘛的批語選新人，宮人們也隻能按主子的要求來。

鸞音站在隊伍的最後，被丹朱失望的眼神一掃，就知道天上果然不會掉餡餅。儲秀宮的周公公不知道聽了哪兒的消息，按照一個生辰就拉著她們五人匆匆送進了永和宮，連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都對她們不滿意，要想能入的了德主子的眼——難！

鸞音做好了被退回儲秀宮的準備，誰料丹朱隻是皺了皺眉，卻依舊帶著她們往永和宮裡走。“娘娘不喜宮人喧鬨，你們幾個進去之後一定要把嘴巴給我閉牢了，娘娘問什麼就答什麼，不問就彆出聲，知道了嗎？”

丹朱嚴厲的低聲叮囑在耳邊回蕩，幾人都是剛進宮的無品宮女，主子娘娘身邊能帶上金首飾的大宮女在她們眼裡已經是這紫禁城裡極大的官，想到馬上要麵見高居妃位的娘娘，幾人緊張地忙不迭的點頭。

鸞音低著頭跟著進了永和宮的正殿，她低著腦袋不敢亂看，但隻是餘光瞥到的色澤繁複的波斯羊絨毯還有空氣中飄來的雪中春信的昂貴香味就足以說明德妃娘娘的非同一般。

“你們就是這次儲秀宮選來的小宮女？”女子的聲線從容溫柔，聽起來倒像是宮人們口中待下寬容的德妃娘娘。但是能在臥虎藏龍的後宮以宮女的身份爬到四妃之一，德妃娘娘肯定不僅僅隻是個溫柔美人這麼簡單。

更何況在自己從小時候就反複出現的預知夢境中，這位德妃娘娘最後可是榮登太後，成了康熙一朝六宮中最後的宮鬥冠軍。

鸞音來不及細想，就跟著眾人的步調跪下磕頭，“奴婢給德主兒請安。”

德妃不疾不徐地叫了起，又讓宮人們一個個上前報明家世姓名，籍貫特長。齙牙的姑娘口齒不清，還沒說兩句話就被溫和但無情地請出了宮。高個兒姑娘是黑龍江的軍戶出身，胖胖的姑娘做得一手好菜，麵目尋常的姑娘居然是赫舍裡家族的遠親，到是讓人高看一層。

很快就輪到了鸞音，鸞音深吸一口氣，照著前麵姑娘的例子上前兩步跪下：“奴婢富察·鸞音，正紅旗下富察·瑞星之女，給德主兒請安。”

“富察·瑞星，這名字本宮好像聽萬歲爺提起過。你阿瑪之前可是在內務府當值？”

“回娘娘，奴婢的阿瑪之前在翻譯房當值，跟著完顏大人辦差。”

德妃身邊隨侍的小太監長喜眼珠滴溜一轉，湊到德妃跟前小聲耳語幾句。德妃了然的點點頭，看向單薄如紙片的鸞音，目光也多了幾分憐憫。能在翻譯房當上差的人家算得上天子近臣，在包衣中也該是數得上的家境殷實，要不是父母早逝，這樣的人家萬萬不會將這樣幼小的女兒送進宮來為奴為婢。

新入宮的小宮女都穿著內務府統一裁剪的青色新衣，縱然是量身定做的衣裳，鸞音從袖子裡伸出來的手也實在是太瘦弱了些，好像兩根細細的葦杆，哪怕風大了一些都怕把它吹折了。彆說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了，就算是普通旗人家的孩子也少有如此可憐的。恐怕父母亡故之後就再沒過上什麼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