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嘩啦啦地淌。
帶著寒氣的水流從頭頂淋下,打濕了發絲和皮膚。
祁絢身上古怪的灼熱被澆滅了些,他喉嚨裡發出暗沉的咕噥,有點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隻被捋順毛的小動物。
可他的眼睛實在和小動物的無害相差甚遠,瞳孔倒豎,呈現出極強的侵略性,目光一錯不錯地鎖住對麵的青年。
溫子曳被看得一頓,不悅地抬了抬眼皮:“還沒清醒?”
祁絢模糊地應了聲,嗓音黏稠,仍下意識地直直盯著他。
事出從急,溫子曳把人好說歹說地騙到浴室泡冷水澡,還沒來得及拾掇,衣衫破損、眼鏡也沒撿回來。
肩頸的咬痕已不再往外滲血,透過破損的衣衫淒慘地暴露在空氣中,手腕和腰側青青紫紫,像剛剛遭受過一場淩虐,樣貌狼狽得自己都嫌棄。
但溫子曳發覺,祁絢似乎很喜歡他這幅樣子,也許是瞧上去破破爛爛的,沒了威懾力,大大降低了神經上的警戒,轉而將血毒帶來的狂躁演變為其它東西。
……比如說情.欲。
不過,溫子曳琢磨了一下,祁絢究竟為什麼會對他興起情.欲?究竟是被哪一點刺激到了?隻單純是毒素作祟嗎?
他倒不為此害羞、或者尷尬,生理性的東西在書麵就可以得到解釋,沒什麼好在意的,他隻覺得有些新奇。
溫大少爺的追求者不少,男女都有,但還是第一次有誰直白地表現出這種欲.望,而他居然不感到厭惡……當然也不喜歡就是了。
溫子曳打量祁絢在冷水衝刷下聳來聳去的尖耳,還有因躁動擺來擺去的尾巴。
他的契約獸顯然沒有被普及過性教育,對這種事情非常無措,天然地追逐著感官,卻又對本能不明所以。
想到剛剛那句“聯邦科技”的問話,溫子曳差點被逗笑了,到底怎麼長這麼大的,這麼純情?獸人應該比人類更忠誠於身體才對。
唇邊弧度的嘲意太明顯,祁絢再不懂,也清楚是在笑話自己,他很不高興:
“你騙我。”
溫子曳看他又威脅似的露出犬齒,挑了挑眉,收回笑容,淡淡地說:“我哪裡騙你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聯邦科技。”祁絢露出思索的表情——他的理智終於在冷水源源不斷的衝刷下回來幾分,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察覺到不對。
溫子曳“哦”了聲:“那你倒說說,這是什麼?”
他那副料定了自己無知的表情實在讓人火大,祁絢現在一招惹就上頭,攜著渾身濕冷走到溫子曳身前,不由分說擰住他的下頜。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嗎?”祁絢蹙緊眉,不太確定地,“這說明……我想交.配。”
粗魯的字眼,卻被他用分外冷淡的語氣念出來,頗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荒謬感。
“哈哈哈哈哈……!”
溫子曳到底沒忍住,笑得祁絢十分困惑。
他本就半信半疑,對這種事情半知半解,不然起初也不會連許少爺來長樂天看他的目的都瞧不出來。
在他的認知裡,交.配是為了繁衍,冰原星上有類似行為的獸人都是男性和女性,他偶然撞見過幾回,到聯邦才曉得男性也會對男性做。
但溫子曳笑得太厲害了,讓他禁不住懷疑自己的答案是不是錯得離譜。
祁絢莫名覺得有些丟臉,好像哪裡被看輕了,隻有加重手指的力道,逼大少爺因吃痛不得不停下。
溫子曳皺了皺眉:“講不過就揮霍暴力,知道在聯邦,你這種行為叫什麼嗎?四個字叫惱羞成怒,三個字叫不要臉,兩個字叫野蠻……”
祁絢不在乎:“有效果就好。”
他沒有文明社會的羞恥心,溫子曳多少也已經習慣了,話鋒一轉:“其實你沒說錯。”
“什麼?”
“你想‘交.配’啊,答對了。”溫子曳露出一個惡劣的微笑,“或者用學術一點的詞來形容,你這個樣子是‘發.情’。”
他主動朝祁絢湊過去,氣息距離很近,能感受到對方一直壓抑著的、又急又重的喘息,挑撥地低語:
“祁絢,你對我發.情了,知道嗎?”
這不可能,祁絢立刻否定。
他怎麼可能對一名人類的男性、怎麼可能對溫子曳?
但鐵證如山,溫子曳肩頸的牙印是最無可反駁的證據。
祁絢一垂下眼,就將傷痕看得一清二楚,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之前他死死壓製著大少爺,為所欲為的畫麵。
唇齒緊貼著的皮膚溫暖又柔軟,隱約帶著熱可可甜蜜的香氣,讓他很好奇嘗起來究竟是什麼味道。咬下去的時候,血腥濃鬱,沒有想象中的滋味美妙,但耳邊隱忍的呻.吟讓他覺得也還不錯……
稍稍一想,他竟然又燥熱起來。
祁絢驚慌失措地鬆開手,溫子曳隻覺眼前一花,白發青年就又回到了冷水裡,做錯事了一樣低著頭,任水珠從濕成一綹一綹的發梢滾落。
他皮膚極白,麵頰和頸上的血色十分顯眼,反應跟黃花大閨女似的,愣是有種委屈巴巴的感覺,讓溫子曳調戲得非常有成就感。
他心裡被可愛到了,於是不計前嫌地原諒了自家契約獸的僭越,笑眯眯地問:“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很難以置信?覺得非常不對勁,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祁絢抿住嘴唇,神情難看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