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局 吻痕。(1 / 2)

馴狼成犬 扇九 6013 字 10個月前

溫子曳上回見到溫乘庭,已是三年前。

這位掛著“父親”名義的男人實在太忙碌,身為聯邦議長、第二星域最高執政官,盛名之下,是處理不完的公務,鮮少能見到人影。

在溫子曳看來,溫乘庭簡直就像一架不會累的工作機器,孜孜不倦地坐鎮在係統控製台前,每時每刻都要過目來自各個星球成千上萬的數據。他一天隻睡四個小時,連軸轉起來最長十天沒有合過眼,要不是有極高的精神力和專門的藥劑師調理支撐,大概早就猝死了。

對自己尚且這樣嚴苛,溫乘庭自然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給妻子與孩子。

就算是從小在他身邊長大,花費了最多心血、最受期望的溫子曳,和他的關係都更像上下屬,而非父子。

現在“上司”要來問責,溫子曳當然不能草率應付。

第二日一早,他難得地穿上正裝,一身淺灰色西服展肩掐腰,筆挺清爽。發型也特意打理過,向上梳起,露出額頭,較平日裡多了幾分雅致與拘束,瞧上去很有精英氣場。

他係好領帶,垂眸往衣襟彆好胸針。

鏡子裡的青年模樣有些陌生,微笑一絲不苟地掛在唇邊,春風和煦,宛如被寫定的程序。

漆黑眼眸中看不出半分情緒,客氣、疏離、帶著顯而易見的距離感,不怒自威。

溫子曳其實更熟悉自己的這副樣貌,隻要摘下眼鏡,就是三年前呼風喚雨、人人仰望的溫大少。

他曾以這種麵貌活了二十多年,短短三載的放縱與墮落,還不能令他完全遺忘過去的教育,撿回來不費吹灰之力。

很難言說心底的感受,溫子曳定定望著穿衣鏡,橫生恍惚。

他覺得一切都像夢,都是不真實的,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偽裝的紈絝,身份、能力、責任……那是塑造了溫子曳的一切,他的自尊、人格、性情、行為模式,早就刻入骨血。但凡他還是溫家的大少爺,就不可能丟得掉。

“少爺?”

從後傳來的清潤嗓音,打破了溫子曳的恍惚。

他回過頭,祁絢冰雪一樣的白發映入眼簾,帶著深冬的凜冽寒意,將他拉回現實。

那雙漂亮的瞳眸充斥著疑惑,好似不明白他站在這裡發什麼呆。

溫子曳“嗯”了聲,他忽然有了個絕好的主意,笑一笑,朝祁絢招招手:“你來得正好。”

“有什麼吩咐嗎?”

祁絢走近,低首詢問。

他的星際語越來越挑不出錯處了,行走坐臥的儀態也逐漸有了優雅的雛形,屬於蠻荒的那種野性正迅速從身上褪去。

溫子曳瞧著他,怎麼看怎麼滿意,這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契約獸,親自打磨的璞玉。

“需要你幫個忙。”

溫子曳扯開袖口,摘下手表,露出泛著淺淺青筋的白皙手腕。

他用眼神示意祁絢:“在這裡咬一口。”

“什麼?”祁絢莫名其妙。

他端詳了會兒,認真地對溫子曳說:“少爺,底下是動脈,咬破了會很麻煩。”

“……”

溫子曳和他純粹的目光對視,敗下陣來。他怎麼忘了,祁絢根本不懂這些。

“把手伸出來。”

祁絢依言,溫子曳捉住他的手,不讓他逃走,低頭,唇瓣貼上柔軟的皮膚,重重一吮,接著輕輕一咬。

祁絢隻覺腕上濕熱,倏然疼了一下,很細微,癢酥酥的難耐。

他下意識抽回手,看到腕上凝固了一枚小巧紅痕,紅痕周圍還留有一圈牙印,奇異地煽.情。

溫子曳指了指自己的傑作:“像我這樣,明白麼?”他想到祁絢的力氣,蹙眉提醒,“輕一些。”

祁絢好像有點明白,又一知半解,他答應著傾下身,張開唇,朝那看上去分外脆弱的手腕咬去。

真的不會咬斷嗎?

猶疑的念頭一閃而過,他小心地收斂起力道,學著溫子曳剛剛的動作,先吮再咬,灼熱吐息全數灑在上邊。

溫子曳手腕一燙,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他自上而下地俯瞰祁絢的發頂,似乎效果並不到位,對方再度低下頭去,嘴唇嚴絲合縫地吻上手腕,笨拙地廝磨。

右側虎牙時不時帶來一絲刺痛,明明是算不上什麼的接觸,他卻覺得似乎比之前血毒發作時做的事情更加親密。

感覺真奇怪,溫子曳想,會主動要人對自己這麼做的他更奇怪。放在三年前,被他人這樣貼近,肌膚相觸,是絕對無法想象的事情。

……看來他的確變了很多了。

好不容易留下痕跡,尖牙卻不慎劃破了一點皮膚,滲出細小的血珠。

祁絢懊惱地皺皺鼻子,正要道歉,溫子曳則不在意地揩去血跡,用手表遮住了那塊地方,放下袖子,擋得嚴嚴實實。

“做的不錯。”

他讚許地摸了摸小狗的頭發,“好了,我走了。”

溫子曳看到祁絢的眼睛閃了閃,微微一笑,他知道這家夥隻是表麵安分,不可能放過這個時機,便也不說什麼“在家好好呆著”的廢話,擺擺手,轉身出了門。

*

溫家並不在上城區的自治區,屬於中央星警備力量最嚴密的內環中樞。

光是乘坐磁懸浮纜車入環,就要通過三道關卡的反複審核,需要經麵容、骨骼、指紋、聲紋、虹膜、DNA、精神力等一係列的采集核驗,隻要一項出現問題,就會被當場逮捕。

關卡放行,纜車在軌道上極速滑翔,雲層飛舞,象征聯邦的鋼鐵科技樹矗立在議政大樓前,冰冷莊嚴。

溫家距議政大樓並不太遠,是一片金碧輝煌的莊園。

比起“莊園”,其實更像“城市”,高樓林立,五臟俱全,在南側還坐落著一圈農園與工坊。

大約上千名溫家直係人員就住在這裡,數量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商圈、軍政界、文藝界、科學院中鼎鼎有名的精英。

就是這麼一群人,構成了精密運轉的龐然大物,稱作“家族”的巨型機器。

溫子曳下了纜車,才走進莊園,迎麵就撞見兩張熟麵孔。

男人吃了一驚,旁邊打扮利落的女人也呆了一呆,但在短短的愣神過後,兩人頓時激動起來:“大少爺!”

溫子曳也沒想到會恰好碰到他們——

男性名溫南夏,女性名溫青雪,是他從前掌事時的得力下屬。

從十二歲回到中央星,這兩人就一直跟著他,從質疑到心悅誠服,再到言聽計從,整整十年,他的大部分行程,都由他們負責參謀規劃。

最後一回是三年前的那場意外,事後,溫子曳在療養院住了一段時間,拒絕見任何人,包括焦急不已的溫南夏和溫青雪。

精神力恢複後,他沒有打一聲招呼就搬出內環,離開溫家,並刪除了終端裡與從前有關的全部聯絡方式。

這種行為直接表明了溫子曳的意思,他這幫下屬又是頂聰明的人,發現消息被拒收,自然不會貿然上門打擾他的生活,久而久之,也就沒了聯係。

在溫子曳眼裡,他們和他已經毫無關係,但他也聽說,溫家至今還在爭論繼承人的問題,其中出力最大、最反對由溫形雲來接替的,就有他們那一派係。

不過這樣的爭論最近也有了結果,溫形雲的生日宴邀請就是最好的證明。

大概總算快放棄了吧,溫子曳想,畢竟三年來,他的荒唐事跡隔三差五地傳遍中央星,任誰都不會再希望這樣的家夥來當頭領。

到底是過去的得力乾將,溫子曳對兩人有些情分,便朝他們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