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們曾經住的地方看一看。”
空中花園的包廂中,祁絢開門見山。
“咳咳!”溫形雲嗆了一口苦茶,嗓子眼兒都在發澀。
他趕緊給自己倒了杯白水,衝淡嘴裡的味道,眼眉全都皺在一起,沒好氣地說:“這又整哪一出?上回丟下我一個人跑掉的事情,我可還沒追究呢。”
“我解釋過了。”
“解釋有用,要警察乾嘛!”
提起這個溫形雲就來氣,朝對麵冷若冰霜的青年翻了個白眼,半點大家少爺的樣子也沒有,“你知道我呆在亭子裡等了你多久嗎?一天!一直等到家裡派人過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我們的同盟剛結成就迎來了信任破滅的危機,你懂不懂!”
他倒不擔心祁絢遇到危險——空中花園裡能有什麼危險。
問題在於他哥正在跟許家小姐約會……他思來想去,還是沒敢給溫子曳發消息通知,生怕祁絢一衝動,學習狗血影視劇來個情殺,一屍兩命,焦灼得不行。
結果他兢兢業業等了半天,就等來一句:
【忘記告訴你,我和少爺先回家了。下次再見。】
“回家”兩個字深深刺傷了溫二少爺懸吊許久的小心臟。
合著他白擔心了,人家小兩口感情好著呢,都把他忘光了!
到晚上才想起來通知他,這是哪來的戀愛腦?!
那一刻,即便知道對方中有一人是自己最崇敬的哥哥,溫形雲依舊忍不住舉起了火把。
見溫形雲表情凶狠地將牙咬出“咯咯”聲響,祁絢心底也有些愧疚。
他真不是故意落下對方的,隻是當時發現有人心懷不軌地跟著溫子曳,憂心是預謀襲擊的歹人,來不及說明情況,更不便帶上個拖油瓶。
後來解決了問題,也在溫子曳麵前現了身,被大少爺拉回去直接開始學跳舞,根本沒機會通知溫形雲。
等等。
祁絢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溫子曳不可能不知道他在這邊是去見誰。
所以……少爺是故意的?
他抬眸瞅了眼氣呼呼的溫形雲,心情十分複雜。
因為這麼個似是而非的猜測,他又不自禁地開始思考,溫子曳到底怎麼看待自己?
一會兒好像把他看得很重很緊,一會兒說什麼不喜歡不在意。
隔著腳下的玻璃地板,雲彩絲絲絮絮、縹緲無依,和捉摸不定的大少爺簡直異曲同工,不知道哪句話真、哪句話假。
祁絢自認不是什麼蠢貨,依舊有種被騙得團團轉的感覺。
他發了會兒呆,想到才編撰了個開頭的《溫學》,也沒那麼泄氣了,總歸一步一步來,急不了。
所要邁出的第一步,就是解開三年前發生的謎題。
距離舞會還有不到十天,他必須抓緊了。目前最大的線索就是蘇枝,他需要更加了解這位溫子曳曾經的繼母,最好的辦法,就是觀察她曾經生活的地方留下的痕跡。
一念至此,祁絢重新堅定地看向溫形雲。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你想要怎樣的補償,可以提。”
青年眼中滿是認真,溫形雲一時竟無言以對,頗為不自在地咳嗽兩聲。
“行了,我也就嘴上說說,我還得靠你搞定哥哥呢。”
他搓了搓臉頰,小聲嘟嚷,祁絢聽完眼睛一亮:“那我想去……”
“慢著慢著!”溫形雲鬱悶道,“抒情還沒過,你就提要求了?要不要這麼著急啊?”
祁絢困惑地看著他:“我很著急。”
“……”
溫形雲被打敗了,他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歎氣,“不是我不想幫你,但這個要求吧……很遺憾,我做不到。”
做不到?
祁絢問:“為什麼?你不是說一直沒有動過?”
“嗯,包括媽媽生前的遺物,都放在裡邊沒有動。自從那天出事以後,我回去過一趟,就把房間封上了……物是人非,不如不看。”
溫形雲目光有些黯然,他搖搖頭,“但是,我們家在內環,是中央星最戒嚴的地方,門禁審查很苛刻的。”
“你是哥哥的契約獸,由他申報的話,經審核通過應該可行。可即使哥哥同意,整個流程也要兩周往上……”
從時間來看,根本來不及。
況且,祁絢知道,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他的履曆估計也無法通過。
從北星域拐賣來、進過長樂天的獸人,聯邦不可能放他進入內環。
他並不放棄:“藏在你的車上也不行嗎?”
“不行。”溫形雲說,“就算以我的身份,搜查不會太觸犯隱私,但關卡設有生命活動檢測儀,哪怕你把自己綁在車底,隻要還活著,就逃不出搜查。”
“隻要還活著……麼。”
祁絢若有所思,“那,要是我‘死’了呢?”
溫形雲:“???”
*
第二日,內環口。
溫形雲進行過采集核驗,膽戰心驚地駕駛著磁懸浮纜車,緩緩開進溫家莊園。
循著久違的路線停在一棟樓前,他失神地盯了片刻那熟稔入骨的建築,才想起正事,慌忙跳下座位,打開後倉。
那裡赫然擺著一方長盒,包紮完好,看上去像是精心準備的禮品。
想起剛剛工作人員拿著儀器在上邊掃來掃去的樣子,溫形雲就覺得心跳快了幾分,他拆開緞帶,用力掀開盒蓋,蓋子摔落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白發青年安然躺在其中,雙目緊闔,麵色蒼白如雪。
分明穿著簡單的襯衣和長褲,卻因過於精致清貴的樣貌和死人一樣無聲無息的狀態,乍一看去,就像是尊栩栩如生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