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女 衍川哥哥(2 / 2)

賜他福報 兩塊煎餅 5490 字 9個月前

以往她孤身一個,這些話聽過就算,反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又不會影響她吃飯睡覺,但現在不同了,她身後有的是能讓她們不爽利的東西。

學著這位小郡主開嗓的姿容,刻意拿捏著笑不露齒的優雅體態,一邊在心裡暗罵好難裝,一邊又不讓她們看出破綻:“沒辦法,我一生行善積德,他謝望青是我應得的。”

她沒察覺到,這句話塵埃落定後反應最大的,其實是站在她一旁的大姐。

隻是那轉瞬即逝的裂痕太難捕捉,也幸虧無人瞧見。

沈知應繼續說著:“說起來婚事這種東西,都是善惡有報,你們覺得是我高攀了他謝望青,但又怎知,我不是他的福氣呢?”

她說得正得意,注意力也全都黏在麵前的兩個人身上,全然沒注意到身後愈來愈近的身影。

男人兀得出聲,還將她嚇得不輕:“的確,我也覺得夫人是我最寶貴的福氣。”

他的聲音不重,但語氣篤定,尤其配上麵上的和顏悅色,明明不凶巴不板正,卻也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在開玩笑。

好像這句話於他而言,過於稀鬆平常,像是日常裡詢問“用飯了沒”,是那類不需要撒謊,也不值得撒謊的平常。

可越是這樣,邊上有的人心裡越不是滋味。

那句話的最後一個字落下,沈知應感覺耳邊突然萬籟俱寂。

明明周遭聚的都是人,她卻突然覺得格外安靜。

下意識回眸去看,與謝望青含了三分笑的眸對視上,心裡好像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消失不見,多了頂暖乎乎的小爐,將她那間被風雪糟蹋得屋子烘得舒適溫暖。

明知道他其實是在履行契約中的一部分,可沈知應還是有些酸鼻子。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有人用這麼溫柔的話,卻又是這麼堅定的神色維護她。

風吹葉撞,樹影斑駁。

小臉有點發熱,沈知應摸上去,感覺一雙腳踩在綿柔雲朵上。

見她如癡傻了般愣在原地,謝望青無奈一笑,隻得主動去抓她的袖口,口吻依舊溫潤:“走吧,父親母親應該等候多時了。”

被他點醒,小姑娘樂嗬嗬地答應了聲,臨走前又看向那兩個整張臉又黑又綠的千金小姐,胸腔中無比舒坦。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她都想做個鬼臉示威了。

這場小打小鬨並沒有在眾人心裡留下影子,入了宮牆,自然不會有人再提。

沈知應跟在謝望青的身側,後者顧及她的步長,還特意放慢了速度。

沒察覺到這些的沈知應衝他咬耳朵:“謝謝。”

融融日光早就消退大半,可那兩個輕飄飄的字滾到耳邊,謝望青依然覺得周身在燃著舒適的火。

可說話的小姑娘瞧著也不像帶著什麼能起火的家夥什,所以到底是什麼引得他感官不尋常。

他垂眸,將一片不知何時落至她肩頭的小葉子捏下來,神情自然:“小事而已,不用說謝。”

看著他不以為然的鬆快模樣,沈知應正著神色:“對你來說可能就是一句話的小事,但我不同啊,你此番行徑可謂是救我於水火。”

水火?至於這般嚴重?

謝望青眼尾上挑,嘴角輕輕勾著,但因為正側著身子走路,沈知應也就沒瞧見他的笑意。

她還在自顧自地說著以前發生過的這類事。

那是與謝望青前二十一載人生截然不同的故事,或者說,是他往後幾十年也不會遇到的。

在聽到她因“臉上沒肉掛不住福氣”一句話平白被笑話時,高大的身形不自覺一頓,但又立馬恢複如初。

因與前麵的沛國公與國公夫人還是相隔了些距離,他們二人說的這些前麵的夫妻倆並沒聽到。

隻是覺得兩個小輩怎麼走起路來慢吞吞的,回頭一看才知正嘮私房話呢。

想起先前貢院打人一事,國公夫人看向丈夫:“你覺不覺得衍川這段時間變得怪怪的?我起初以為他會氣我上門提親一事,但不曾想他聽了後還挺淡定,就是‘嗯’了聲。”

沛國公也回頭看了眼,馬上收回目光:“你還要他如何反應,想讓他跟你大吵一架?”

“自然不是。”國公夫人急著說:“我就是覺得自從春閨結束後,他整個人都變得奇怪起來了。”

雖然沒回妻子的自言自語,但沛國公的臉上也的確染上了一層奇怪的雲霧。

眾人落座後女帝還未現身,氣氛也還算是鬆快。

沈知應頭次參加這樣的大場麵,坐在軟墊上難免緊張。

輕微顫抖的手指握成拳頭,規矩地搭在膝蓋上,可是縱然十指願意聽話懂事,可那對更為僵硬緊繃得胳膊肘就格外露怯。

謝望青則是坐在她身畔,就隔了最多兩個拳頭的距離。

想著說點什麼打消緊張,本來準備了好一會兒的腹稿臨到嘴邊,不曾想突然成了:“謝望青,能把你的手給我嗎?”

皂莢與香草混合而成的香氣被熏在衣服上,他們靠得又這樣近,自然老早就鑽入了沈知應的鼻子裡。

很淡的素香,讓她下意識聯想到書房裡的那盆玉蘭,養得鬆姿玉樹般,跟如出一轍。

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她很乾脆地去拉那人的手,後者被嚇一跳,轉頭看見她無聲的口型,立馬就不做抗拒了。

但這份突如其來的親密,讓他頗感不適應。

不隻是他,沈知應也差不多,但她就是故意的。

見他不出聲,她便仰著小腦袋,那雙眸子烏黑發亮,仿若浸過水剛拿出來的葡萄:“那個郡主喚你衍川哥哥,是哪個衍啊?”

謝望青挑眉,聽出她問的是自己的字,便用另一隻手的食指在半空中給她比劃:“行書的行中間多一個三點水。”

看著他一板一眼的莊正方端,沈知應也抬起另一隻手有模學樣,隻是被她當做宣紙的,正是謝衍川的掌心。

圓潤的指頭於那個川字線上來回走動,帶起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謝望青沒想到,他的掌心居然這麼怕癢。

怪異的感覺幾乎是瞬間的功夫就遍布全身,明明不是一個多難的字,可沈知應卻抓著他的手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個字在她腦海中徹底抹不掉了,才放過。

收回手,謝望青盯著添了幾分熱氣的手掌,心裡頭格外不是滋味。

正分心胡思亂想之際,頭頂不遠處一聲響打斷了他。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