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恐地低下頭,看到了捆住他們的線,以及滴在地上的血。
如果捆他們的人速度再慢一點點,現在滾落在地的,恐怕就不是血,而是他們的身體和頭了。
“怎、怎麼回事?!”
“我、我為什麼站在電梯麵前?”
幾人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癱軟在地,站都站不起來。
張碧靈攥著沒來得及使用的符紙,順著長線轉過頭,先看到了一雙手。
那雙手生得極好,十指又長又直,因為清瘦,手背會繃起分明的骨線。細白長纏繞在那樣的手指間,仿佛千斤在握都不會抖一下,有種緊繃又肅殺的冷感。
那應該是頂級傀師的手。
張碧靈想起曾經在張家舊書上看到的描述。
然後她抬起眼,看到了聞時的臉。
“你……”張碧靈輕聲問道,“你剛剛沒受影響嗎?”
聞時抬眼看向她,頓了一下說:“可能麼?”
“那、那你是怎麼來得及把他們撈回來的?”
“手快。”聞時說。
張碧靈慢慢回過神來。剛剛那一瞬,她幾乎要懷疑這個年輕人水平奇高了,可是轉念一想,水平奇高的人會跟著沈橋?還連名譜圖都上不了?
不可能的。
過了剛剛那個勁,她再回想差點出事的那一瞬,又覺得聞時反應似乎也沒那麼快。
***
差點砍了人的電梯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慢慢往樓下去。
門外這群人癱的癱,愣的愣,呆了好一會兒。
聞時垂著手收線,轉頭就見謝問站在欄杆邊,看著樓下某處。
他正想過去,就聽一個粗嘎嘎的公鴨嗓問:“你是練傀術的麼?”
又是周煦這個廢物小點心。
“不是。”聞時蹦了兩個字。
周煦被他唬住了:“不是?那你練的什麼?”
聞時鹹鹹地說:“翻花繩。”
周煦:“……”
你是不是有毒?
他這麼一搞,周煦那點好奇心就被抹殺了,隻剩下抬杠的心:“你能弄出傀嗎?活物的那種。”
關你屁事。聞時懶得理這種熊玩意兒。
結果夏樵這個二百五見不得彆人看低他,張口道:“當然可以。”
周煦眼神一變,流露出幾分羨慕。但很快就變回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狀態:“真的假的?”
夏樵:“騙你乾什麼啊?”
周煦又問:“那你能同時有幾個傀?”
夏樵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轉頭看聞時。因為他也不知道:“哥,幾個傀是什麼意思?越多越厲害麼?”
“廢話!”周煦說什麼都一副牛皮哄哄的模樣,“正常傀師都隻有一個傀,按存在的時間長短來判斷厲不厲害,厲害的傀師,做出來的傀能存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也有不正常的,特彆牛逼的,可以同時做出兩個以上像人一樣的傀。我小叔叔就可以,他能同時有六個。”
聞時:“……”
又來了,吹完小姨吹小叔叔,可惜他一個都不認識。
周煦本指望說完之後,獲得一些豔羨的眼神,可惜麵前這倆屁都不懂。
夏樵愣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你都說正常傀師都是一個傀,特彆特彆牛逼的才能同時做出兩個,你還問我哥能有幾個?你什麼意思啊?”
周煦從他的質問裡勉強感到了一點爽,吸了吸鼻子說:“我就問問。我也沒說隻有我小叔叔可以啊,據我所知,除了他,還有幾個人也行,不過目前數量最多的是他。”
夏樵:“什麼叫目前?”
“就是活著的裡麵,”
“那以前還有更多的?”
“有啊。”周煦可能覺得輸給老祖宗不丟臉,倒也沒藏著掖著,“書上說,最厲害的傀師曾經同時擁有過12個傀。”
夏樵一臉“臥槽”。他其實不太懂,但還是從周煦的話語裡感受到了厲害。
“但那都是最早時候的事了,早就失傳了,現在不可能有人做到的。”周煦又變相強調了一下他小叔叔的牛。
夏樵還在感慨中,問道:“最厲害的不會是祖師爺吧?”
周煦聽到祖師爺三個字,反應有點古怪,介於害怕、敬畏和聽都不想聽之間。
他點了點頭,又搖搖頭說:“還有一個,最早的一批傳人之一,也是傳說級彆的了。叫聞時。”
夏樵:“……誰???”
他嗓子都劈了,被聞時拍了一下後腦勺。
周煦瞪著他:“你一驚一乍的乾嘛?有病啊?”
夏樵轉頭看向聞時。
聞時指著那幾個差點送命的人說:“實在太閒,就把他們弄回去呆著。”
說完,他便轉頭看向謝問。
謝問對他們的吱哇爭論似乎挺有興趣,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模樣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很快注意到了聞時的目光,卻沒吭聲。就這麼任聞時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是有什麼很難啟齒的要求麼,非要這麼看著我?”
聞時:“……”
他本來都打算開口了,被謝問這麼一攪和,當場閉嘴,扭頭走了。
一樓的電梯直到這時才“叮”地響了一聲,緩緩開門。
老太太拄著尖鉤走出去,一點點往前挪。
商場的安全走道裡連燈都沒有,隻有綠色的指示牌,發著最黯淡的光。聞時推門進去,獨自順著樓梯往下,想去一樓看看情況。
剛走沒多久,就聽見上麵又是一聲門響。
謝問的聲音響在安靜逼仄的樓梯間裡,低低沉沉的,很好聽:“走那麼快乾什麼。”
“你乾嘛跟過來?”聞時抓著樓梯扶手停下步。
“沒什麼。”謝問的嗓音到了近處,“這裡人少一點,應該方便你說話。”
聞時看著對方高挑的身影走到近處,隻比他略高一個台階,然後溫和低沉的嗓音又響了起來。他說:“你是不是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