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魔。(1 / 2)

烈火澆愁 priest 5124 字 8個月前

黑屏的電視上電火花“啪”地一閃,重新又有了畫麵,正好播到一個夏令營廣告,一群孩子在操場上嬉戲打鬨,本來是非常輕鬆愉快的場麵,可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怎麼,電視上的影像卡頓得厲害,孩子們的嬉笑聲斷斷續續,突然詭異了起來。

哈……哈……

電視上的小女孩鬨太歡,表情失控,剛好停在一個不知是哭是笑的猙獰表情上,張大的嘴裡還少了顆門牙。

羅翠翠腿一軟,踉蹌著後退,踢翻了一個鐵皮垃圾桶,“當啷”一下,金屬撞擊聲傳出去老遠,彎彎繞繞的樓道裡起了回音。

小李這才反應過來,直眉楞眼地對那長發男人說:“你怎麼回事?喂,你是個特能人吧?用精神係特能做假證,真當彆人看不出來嗎?”

休息室裡的長發男人被他一嗓子驚動,緩緩地回過頭來,宣璣抬手按住小李的胸口,猛地把這有點虎的小夥子往身後一搡,幾乎同時,原本坐在休息室裡的男人突然消失在原位,電光石火間,宣璣抬右手擋在自己頸前,指縫間銀光一閃,“叮”一聲——

那神秘的長發男人從休息室瞬移到了門口,逼到宣璣跟前,一隻慘白如古玉的手直指宣璣喉嚨,宣璣手指間夾著一枚硬幣,剛好架住了對方的手。

硬幣和手指相撞,宣璣有種磕到了石頭的錯覺,然後他看清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那人雙眉上揚,眼角微垂,如刻的眉骨帶著拒人千裡的冷意,眼卻是一雙“情人眼”,目如幽潭,顧盼溫情脈脈。

一瞬間,宣璣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耳邊一聲輕響,他右手上的戒麵石竟然裂了條縫!

這戒指火燒不壞,酸溶不化,能防彈、能擋刀,跟著他小半輩子,什麼地方都去過,他一直覺得等將來自己身死化灰,這戒指能變個舍利什麼的。

居然被這麼輕輕一碰震裂了!

原本鮮豔的雞血石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從裂縫開始,隱隱泛起了鐵鏽色,徹骨的涼意順著戴戒指的手指迅速蔓延,周身的血像是要凝成冰。出於自我保護本能,宣璣手裡的硬幣炸開,一層薄薄的金屬色覆在他的手上,掌心躥出一簇小火苗,咬向對方的手指。那長發男人靈巧地縮回手,原本隻有豆大的小火苗卻瞬間膨脹了數倍,火龍似的卷上了他的手臂。

長發男子輕輕“哎”了一聲,半條胳膊都被點著了,他卻不慌不忙地一翻手腕,將那“火龍”抓住,一拖一拽間,燎著了他衣袖的火就像被抓住七寸的蛇,無措地蜷縮成了一小團,被他攥進了掌心。他手指上連一點灰都沒沾,掌心的皮膚被火焰映出了一點暖色,唯有衣服現了原型——他上身黑色的衝鋒衣從袖口開始“融化”,布料變成了一堆枯枝敗葉,雜亂無章地纏在那男人蒼白瘦削的手腕上。

長發男人把火苗攥滅,低頭伸手一拂,露出半截小臂的衣服就又恢複了原狀。

他這一身衣服也都是照著隔壁那幾位抄的,連人家衝鋒衣上的破口都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隻是很巧妙地換了顏色和細節,一眼看不出撞衫——但仔細看,他身上所有用到的顏色都取自於那幾個被困遊客中的男性,連針腳線頭都沒有“超綱”。

長發男人客客氣氣地衝宣璣一頷首,用一種奇怪的腔調開了口:“慚愧,衣不遮體。”

那不是普通話,也不像什麼地方的方言,宣璣略吃了一驚,長發男人以為他沒聽懂,就像有些苦惱似的,回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電視,切換成了蹩腳的普通話:“我的衣服是……”

後麵那個詞應該是不常用詞彙,可能電視和那幾個被困遊客都沒說過,因此他頓了頓:“樹……唔……”

宣璣:“障眼法。”

男人和顏悅色地頷首微笑,主人似的,客氣地衝宣璣做了個“請”的手勢:“你明白就好,請進,坐。”

宣璣視線沒離開那長發男子,手背在身後,朝實習生小李和羅翠翠擺了擺,示意他們不要跟進來,自己順手帶上了家屬休息室的門。

這男人方才說的是古語,宣璣以前接觸過不少老物件,其中有一些有靈性,能說幾句話,他從小聽得多了,能混個耳熟。

根據他不太專業的推斷,這長發男子方才脫口而出的,有點像三千多年前、九州大混戰時期的“雅言”。不過也不確定,因為曆史上語言的演變時快時慢,有時候一場動蕩,三五十年的光景,流行的官話就能麵目全非,有時候跨越好幾個朝代,人們的口音也沒什麼變化。而且古代人也是南腔北調,說得不見得都是他們那時的“官話”。

唯一能肯定的是,當代社會裡是沒人這麼說話了。

這人……姑且算“人”,到底是從哪個深山老林裡爬出來的?

這時,宣璣眼睛裡死機了半天的《千妖圖鑒》終於從卡頓狀態裡恢複了,書頁輕輕地晃了晃,一行猶猶豫豫的小字在他視野裡出現,還有點抖,在長發男子身邊標注:通心草人偶。

宣璣一愣,緊接著,標注消失,《千妖圖鑒》給了他更詳細的注解:通心草乃是替身咒法,將通心咒刻於人偶上,咒主可於數裡之外驅使人偶,其行、臥、言、語皆如真人,六感與咒主通。人偶可為木雕,可為泥塑,需破咒才可見其原身。

宣璣恍然大悟——原來這位不是真人,難怪發量這麼感天動地。

隨著他的視線聚焦在長發男人……偶身上,《千妖圖鑒》又給出了貼心小注:此偶乃千年靈玉所雕。

宣璣:“……”

千年靈玉雕的……男模那麼高的一尊人偶,雕工精致到這種地步!

這怕不得值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的五官俊朗非常,但不知道上麵覆了什麼邪術,盯著看一會,宣璣就覺得胸悶難耐,喘不上氣來。他定了定神,把目光下移到對方肩頸,客氣地問:“您好,職責所在,需要詢問一下您是何方神聖,另外您派這麼貴重的一個‘使者’到我們赤淵地區,請問有什麼是我們能協助您的?”

“四合院”眨眨眼,沒吭聲,用一種“這貓叫得挺好”的眼神看著他。

哦,用詞太繞,以這位的普通話水平沒聽懂。

宣璣無奈,隻好換了個簡單粗暴的說法:“就是問你從哪來,有什麼事——說你自己的話就行,我能聽個大概。”

“四合院”姿態很鬆弛地靠在牆上,抬起手,輕輕地嗅了嗅方才和宣璣撞了一下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反問:“小妖,你血脈純正,混在人堆裡乾什麼?”

“四合院”說話時,幾縷散落下來的長發垂在肩上,聲音和緩又溫柔,可能是因為普通話聽著吃力,宣璣餘光瞥見,那人眼神專注異常,乃至於帶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愛意味,不像個正經院。

“幾個意思?”宣璣警惕地想,“現在的‘手辦’風氣這麼敗壞,上來就搞色/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