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點也不好,”宣璣狠狠地咬……(2 / 2)

烈火澆愁 priest 7995 字 8個月前

那是異控局外勤專門對付各種“妖魔鬼怪”的“秘銀”槍,裡麵的秘銀子彈會自動繞開沒有異常能量反應的人和物,追著高能的目標跑。一時間樓道裡銀光亂竄,銀光過處,一聲輕笑響起來,是被寵愛的孩子調皮搗蛋時,招來的無奈又縱容的笑,這小隊長是個女兒都上中學的中年大漢,聽見這笑聲,刹那間恍惚了一下,他忽然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繈褓時光,又脆弱又委屈,隻想跟人撒一場嬌。

他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失神,一團黑霧凝成的爪已經抓住了小隊長持槍的手腕,小隊長隻覺得一陣酸麻從手腕上蔓延出去,緊接著半個身體都沒了知覺,秘銀槍脫手掉在地上,而那黑霧順著他的胳膊往上爬,直指他咽喉!

“閃開!”

一團火光卷了上來,“呼”地一下燎著了小隊長的胳膊,然而那火隻以黑霧為燃料,並不燒衣服,也不燙人,黑霧轉眼被燒了個乾乾淨淨,與火光一起消失。

外勤小隊長就地一滾,撈回秘銀槍,驚疑不定地看向宣璣:“你……您居然是雷火係?”

雷火係這種攻擊性極強的特能特彆罕見,即便是在外勤安全部裡,也是萬中無一,幾乎所有的雷火係都在總局三大特種精英部隊裡——前特種部隊“雷霆”的指揮官、現任異控局總調度長肖征就是個雷火係——地方分局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一個活的“雷火”!

讓一個雷火係的高手搞擦屁股善後工作,總部人事科有什麼毛病嗎?

宣璣:“開槍,彆停!”

小隊長回過神來,他身後的外勤們這會也總算是反應過來了,訓練有素地各自站位,配合著用秘銀子彈狙擊大魔頭。

大魔頭大概沒見過秘銀子彈,有些顧忌,在密密麻麻的銀光前遲疑了一下,眼看秘銀子彈雨點似的落在他身上,就算是尊石像也能給打成篩子,那大魔頭身上卻倏地浮起一層黑霧,將秘銀子彈全部掃了開。

就在這時,宣璣伸手憑空一抓,嵌進牆壁、地板裡的硬幣就都乳燕投林似地飛回他手心,每一枚硬幣上畫著一張表情誇張的卡通人臉,或哭或笑、或嗔或喜,排成一排,“滴溜溜”地在他掌心裡旋轉,像一排微縮的眾生相。然後那些硬幣突然變形,抽長成了好幾條鐵鎖鏈,一端牽在宣璣手裡,另一端毒蛇似的飛出去,趁那魔頭分神,勾住他的四肢,牢牢地把他纏縛其中。

外勤們再次集體目瞪口呆——這是什麼?這怪物到底是雷火係還是金屬係?

避雷針成精嗎?

說好的雷火和金屬相克,絕對不能共存呢!

不過“避雷針”本人看著也不輕鬆,他眉梢、頭發上結了一層細霜,扯著鐵鏈的雙手哆嗦得像是隨時要脫力:“快去疏散醫院附近人口,快點!”

一個外勤猶豫了一下:“您……”

“彆磨蹭!”

那外勤還要說什麼,被小隊長一把按住肩,小隊長收了傲慢之心,經驗和眼力是在的,他已經看出來,這個“善後科主任”至少是個有資格進入特種部隊的高手,這種水平的戰鬥,閒雜人等留下不是義氣,是礙事。

小隊長深深地看了宣璣一眼:“兄弟記住了,立刻報總部請求最近的特種部隊支援——全體!分頭清場,疏散十公裡!走!”

異控局裡,當晚古籍修複科值夜班的正好是古修科長王博士。

王博士戴一副圓片小眼鏡,佝僂著腰,身體還在邁著小碎步往總調度室趕路,腦袋已經率先被伸出二裡地的脖子送到了肖征案前。據說此人生於明朝末年,特殊能力倒也沒彆的,就是老不死,退休了三十多次,又被返聘回了異控局,現在專門搞神秘古籍及術法研究,他老人家博聞強識,學貫古今,是個活百科……就是上了年紀,乾什麼都慢,跟他溝通起來得有點耐心。

“陰沉祭啊……可不得了啊!‘祭’可是禁術,鬨不好要死人嘞。”王博士老旦似的開了腔,文縐縐的,一唱三歎,聽得肖征想狂按快進。

“‘祭’乃‘惡契’,上可求邪神降世,屠戮蒼生,下可求惡鬼附體,報仇雪恨。就是那些個邪神惡鬼什麼的哪是好求的?幫你辦事,必要百倍求報啊!肖主任你問得挺巧,前一陣,我們剛做了個‘祭’的專題,檔案保存在哪來著……哎……”

肖征:“存檔日期?”

“哦……就是上禮拜嘛,幾號來著?”

肖征一把薅起他的電腦,大步往檔案室裡衝,後邊拖著根蹦蹦跳跳的電源線。

古籍修複科的檔案室裡恒溫恒濕,不見光,裡麵有成排的水晶櫃,櫃裡封閉著各種古籍原件,櫃門上一個小屏幕,能調閱研究員們的注解,肖征一聲令下,十多個研究員替他翻箱倒櫃查資料,很快翻到了“祭”的專題櫃。

“所謂祭,您可以理解成是一種買賣合同,一場祭裡有四要素,‘祭品’‘祭主’‘媒介’和‘祭文’,”一個研究員對肖征說,“祭品就是‘甲方’支付的‘費用’;‘祭主’是收費辦事的‘乙方’——一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有學者認為,隻有‘魔’才能作為祭主,響應‘祭’;‘媒介’是‘通魔’之物,您可以理解成是買賣雙方的溝通途徑,最後,‘祭文’就相當於是這場交易的契約書。相傳這是一種寫不出來的文字,一旦被寫出來,就意味著祭已經生效,甲乙雙方都不能反悔,祭文上列的祭品一定要到位,祭主必須履約,否則會遭到祭的反噬。”

肖征追問:“具體說說陰沉祭。”

“陰沉祭是‘祭’的一種,相傳這種‘祭’的祭主很特殊,是被封印的魔物。陰沉祭能撬動封印,因此又叫‘召魔祭’。‘媒介’則必須是獻祭人本身,”研究員說,“可想而知,不管成不成,發起陰沉祭的獻祭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是一種孤注一擲的‘自殺式襲擊’。”

肖征:“什麼鬼?‘魔物’是指什麼?”

“我們的資料很少,古籍上說,魔可以‘永生不死,法力無邊’,隻能封印,或者等它自然消散,不能用外力殺滅。按照這個描述,當代學界普遍認同,所謂‘魔’,其實是某種混沌有害的異常能量。”

肖征聽得一頭霧水:“一團能量怎麼做買賣,怎麼履約?”

“抱歉,主任,這不清楚,畢竟‘魔’也好,‘祭’也好,都隻是古籍中的傳說,甚至可能隻是古人的奇幻想象——不過……有一本殘破的古籍中曾經提到過‘人魔’,我們推斷,魔這種特殊的異常能量,很可能可以具化到某個特定的人身上,這個人可以支配這種異常強大的能量……或者被這種能量支配,成為真實存在的魔物。”

對了,赤淵醫院裡那個來路不明的神秘男子……肖征眼角一跳:“關於人魔,我們這能查到什麼資料?”

“人魔形同天災,”研究員點開一份電子掃描版的文件,隻見上麵拓了一副壁畫,用細致到有些血腥的筆觸描繪了洪水、地震、瘟疫與戰爭場麵。畫麵上鋪滿了形態各異的屍體,而每一個人間煉獄似的場景中,都有一個格格不入的白衣人,沒有正臉,似乎隻是某種恐怖的象征,“您看這個白衣人,在洪水的場景裡,他在上遊把手伸進水裡攪動;戰爭場景裡,兩個人互相用刀劍捅穿了對方的身體,這個白衣人手裡拿著個杯子,從刀尖上接血喝——暗示這些大天災都和他有關。您注意到了麼,這幅畫裡除了這個白衣人,剩下的全是屍體。這畫就叫‘人魔’。”

肖征:“……”

完了,宣璣怕是要涼。

宣璣不但涼,還是透心涼,他雙手已經被冰碴凍住了,像戴了一副流光溢彩的水晶手套。

盛靈淵——那人魔低頭,目光掠過自己身上的血色圖騰,懶得費力氣掙動,似笑非笑的神色像老貓看著爪下小鳥。小鳥越是掙紮,他就越覺得有趣,涼颼颼地勸道:“小妖,你天生合我眼緣,我一見你就覺得喜歡,不欲傷你,快退下吧。”

宣璣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花癡”,可是對方那句“我一見你就覺得喜歡”撞進耳膜裡,他無端心生異樣,忽然有種被偏愛的飄飄然,心跳疾了兩拍,撐著鐵鎖鏈的手指差點軟了。

好在這時,死機半天的《千妖圖鑒》回了魂,在“人魔”下麵飄出一行注釋:魔通六欲,擅噬人心。

宣璣激靈一下,眼神清明過來——這魔頭居然搞色/誘,臭不要臉!

“嘖,”魔頭頗為遺憾地搖搖頭,“年紀不大,心誌倒堅,哄你鬆手是為你好。不妨告訴你,此乃‘千人生祭’,祭文將成,現在隻差最後一口‘活牲’,你不去找那始作俑者,與我糾纏不休做什麼?”

“怕你咬人。”宣璣冷笑一聲,透過《千妖圖鑒》,去看牆上的陰沉祭文。

《千妖圖鑒》這馬後炮這回總算趕上了一回,書頁間緩緩浮出陰沉祭文的譯文,宣璣一目十行地掃過譯文,心念一動,手機自動從他兜裡飛了出來,漂到他耳邊,接通了肖征電話。

半聲鈴沒響完,肖征秒接:“喂,你還……”

“湊合活著,你先聽我說,”宣璣的舌頭可能也有特能,把普通話說出了五倍速,快得走了調,非得能逐字聽寫華文rap的水平才能明白,“這篇陰沉祭文我看懂了,上麵列的祭品是‘千人活祭’,陰沉祭必須在一個月相之內完成,‘朔日子時之交’獻祭第一個活牲,下一個‘朔日子時之交’獻祭最後一個,沒記錯的話,今天就是朔日!”

盛靈淵沒聽懂他這一口“鳥語花香”的rap,卻對手機發生了極大的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活牲必須要死於非命,”寒意透過口鼻滲入了宣璣的肺腑,乃至於他的氣息都不連貫起來,“一個月……唔……一月之內,一千個人非正常死亡,不可能無聲無息……”

“聯係公安部門,查最近一個月的非自然死亡案件,”肖征飛快地吩咐旁邊的外勤,又問,“你現在還好吧,能堅持多久?”

“一點也不好,”宣璣狠狠地咬住了打顫的牙關,“為什麼不給我大南方供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