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點也不好,”宣璣狠狠地咬……(1 / 2)

烈火澆愁 priest 7995 字 8個月前

什麼“被強行喚醒”“從地下一口棺材裡來”“說一口字正腔圓的古風方言”……聽著像千年老僵詐屍。但“詐屍”其實不可怕,因為人死如燈滅,那些“煉屍”“趕屍”的原理跟提線木偶差不多,屍體都是在外力的操控牽引下動作的,本身的神經係統已經爛光了,不會再有任何想法。防腐工作有一點做不好,屍身上的胳膊腿、心肝肺之類,一邊走一邊掉都是常有的事,除了嚇唬人,戰鬥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怕就怕棺材裡放的不是屍體。

因為除了正常的入土為安,古人封印一些不好的東西時,也會以棺槨為器,所謂“喚醒他的聲音言語癲狂”,很可能是某種咒語或者禱詞。

有人在用禁術召魔!

怪不得天象太平,赤淵異動,原來是人禍——宣璣心裡罵了句臟話,他早該想到的,都是《千妖圖鑒》這坑貨,用什麼“通心草人偶”誤導他!它到底哪邊的?

門外的外勤聽見動靜不對,立刻就要直接闖進來。

宣璣驀地抬手,隔空一掌打在門上,剛把門推開一條縫的外勤被他直接拍了出去,一個火焰色的“止”字一閃,融進了門板,“止”字迅速朝四壁蔓延,眨眼功夫,家屬休息室很快被火光圍了起來,與外界隔開了。

被攔在外麵的外勤小隊同時被彈開,沒看見他徒手畫符的過程,隻感受到了符咒的能量,駭然地麵麵相覷——這是什麼符咒?為什麼一個後勤會隨身帶這麼霸道的符咒?

這是違規的!

要知道,以“符咒”和“法陣”學的複雜程度,一兩年的培訓根本連個皮毛也學不來,所以沒有被納入常規外勤訓練項目裡。符咒都是定期由異控局研究院借助儀器批量製作,作為一種武器,像子彈一樣給各部門外勤配額發放,因為這東西保管不當會很危險,所以連外勤們持有符咒都必須要有執照,局裡明令禁止非戰鬥人員接觸符咒!

實習生小李手忙腳亂地撿回自己摔掉了一地的下巴,扭頭問羅翠翠:“你們善後科怎麼敢公然違規……哎,人呢?”

羅翠翠雖說大小也是個“特能”,但一直在後勤部門過著“講文明講禮貌”的和平日子,這會生怕引火燒身,眼看氣氛不對,早已經邁開小碎步,躲到了樓道拐角,聽問,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隔著老遠造謠道:“我們這老大新來的,那個……可能是關係戶!”

家屬休息室隻有十來平米,幾條鐵鏈上的火苗如怒龍,將天花板都熏得漆黑一片,按理說至多三五分鐘就能把這屋預熱成烤箱,可是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卻不知從哪裡蔓延過來,居然強勢地壓過了火焰的熱度,水汽不斷地被加熱,家屬休息室的四壁就像“回南天”一樣,滲出水珠來。

宣璣用鐵鏈困著那神秘的長發男人,自己卻被這股陰冷的水汽壓得喘不過氣來,一時也不知道是誰困住了誰。

大大小小的水珠在牆上滾過,留下濕漉漉的痕跡,漸漸連在一起,形成了成排的文字,那不是世界上現存的任何一種通用語言,宣璣餘光瞥見,後脊梁骨躥起無法言喻的涼意。

《千妖圖鑒》的紙頁簌簌地抖動起來,片刻後,它吞吞吐吐地咳出了一行注解:陰沉祭。

門口,外勤小隊的負責人越眾上前:“宣主任,到底出什麼事了?我是……”

“彆自我介紹了,”屋裡傳來宣璣有些失真的聲音,“把這醫院……醫院十公裡輻射範圍內所有人都轉移,立刻!把你們能用的人都調過來,還有……報總部!”

小隊長半句話沒說完,就被他劈頭蓋臉地砸了一串命令,一頭霧水,心說:“您哪位啊?”

外勤向來不太看得起後勤,畢竟職能部門自古高人一等。而且後勤基本都是普通人,即使有特能,能淪落到跟普通人一個陣營的,想必也都是些沒用的奇葩。雖然善後科是總部派來的,行政上屬於上級領導,但當地外勤打心眼裡沒把他們當回事,跟古代將軍對太監監軍的態度差不多——希望他們好吃好喝,彆沒事找事。

這位宣主任,光天化日之下非法持符,不單添亂,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還莫名其妙地給他們安排起了工作。

真把自己當棵菜了!

小隊長一邊不動聲色地研究門上的封條符咒,一邊耐著性子說:“領導,轉移居民不是小事,交通、物資、經濟損失都是問題,更彆提會給老百姓造成多大恐慌了。彆說是我,咱們分局長來了也做不了主。再說,咱們的人現在基本都在大峽穀裡,變異樹還沒清理乾淨呢,是真的騰不出手來……”

宣璣顧不上講究禮貌了,再次打斷他:“羅翠翠,給肖主任打電話,告訴他變異樹隻是添頭,赤淵動蕩的主因很可能是‘陰沉祭’!”

小隊長自覺已經算有城府,還是被他堵得臉色一綠:“宣主任,赤淵問題是什麼原因,我們有專門的專家團隊評估,請您不要憑主觀臆斷誤導組織!”

羅翠翠屁顛屁顛地探出個頭:“領導,肖主任問什麼叫‘陰沉祭’?”

宣璣心說:“我問誰去?”

那《千妖圖鑒》跟擠牙膏似的,“陰沉祭”仨字下麵本該有注解的地方空白一片,也不知道一本破書到底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顯然這會靠它是靠不住了,宣璣能感覺到惡毒的水汽在貼著他的骨頭縫往裡鑽,鐵鏈上的火苗被陰冷的氛圍壓得越來越微弱,強行掰開因為打戰咬在一起的牙關,他匆忙往外塞了句話:“善用搜索引擎!”

這話是“說者彆無選擇,聽者特彆紮心”——分局的小隊長認為他在指桑罵槐,氣得掉頭就走,原地後轉,他又想起什麼,覺得不妥,轉頭問小李:“你剛才說,裡麵那個……就那長頭發的,是個混進赤淵不懷好意的特能人?”

小李連忙說:“動機現在還不清楚,不敢說是不是壞……”

小隊長暴躁道:“我管你好人壞人,你就說是不是特能!”

“哎……是,是特能,好像還是精神……”

“是特能就行了。”小隊長冷冷地“嘿”了一聲,抬手一揮,帶著自己的小弟們魚貫而出,不管這不知好歹的“擦屁股科長”了。

甭管好人壞人,反正特能人的人頭不占“十五條紅線”的死亡名額,愛死不死,死也白死。

羅翠翠邁著小碎步奔將出來:“您彆走啊……哎,這……我們領導不是那意思,肖主任還沒說話呢……哎呀!”

肖征可能是去查資料了,在電話裡讓他等著,沒了聲音,羅翠翠手足無措地追著浩浩蕩蕩離開的外勤們跑了幾步,回頭看那陰森森的家屬休息室,又不敢走,舉著電話,他愁斷了肝腸:“這都什麼暴脾氣啊!”

盛靈淵被架在火上烤,卻仍頗有興致地側耳聽他們說話,火舌裹身,他連頭發絲都紋絲不動,還覺得挺暖和似的,蒼白的臉上被火光映出了血色,和顏悅色地對宣璣說:“妖族和人族曆代血仇,即便妖族敗落,也是遠避世人,退隱山林,你這純血的小妖又是怎麼回事,怎麼自己一個人往人堆裡紮?是在家受了什麼委屈叛族?還是做錯事被族人流放了?”

宣璣後脊梁骨上的冷汗凍成了冰珠,順著後背往下滾,嘴唇凍得發青,嘴上不肯認輸:“大爺,我們現在五十六個民族都是一家了,您念的是哪輩子老黃曆?你才叛族被流放!”

捆在那魔頭身上的鐵鎖鏈繃緊到極致,“咯咯”作響起來,他袍子上的圖騰開始往下滲血,牆上的水漬跟著陡然深了一個色號。

“小妖,再不放開我,小心受傷哦。”他話音沒落,宣璣的發梢和衣角刹那間掛上了冰碴,門上的“止”字倏地分崩離析。那些血漬透過家屬休息室的牆,直接滲到了另一邊,淒厲的陰風橫掃出去,玻璃全碎,風擠過門窗時發出尖銳的呼哨,仿佛夾著一聲垂死的慘叫。沒來得及走遠的外勤們被碎玻璃渣掃了個正著,羅翠翠領口呲出了一截綠蘿的嫩芽,順著他的脖子盤旋而上,自欺欺人地展開葉子,蒙住了他的眼。

就在這時,肖征恰好發了視頻電話過來,羅翠翠慌亂之間碰到了接通鍵,把這一幕原原本本地傳到了千裡之外的異控局總部。

肖征瞳孔驀地收縮,扭頭飛快地吩咐旁邊的工作人員:“聯係赤淵分局局長,立刻加派人手,轉移醫院裡所有人,現場聽宣璣的——老羅,讓你主任堅持一會——叫古籍修複科來人!”

羅翠翠被綠蘿葉片障著目,五迷三道地麵壁學舌:“宣、宣宣宣主任,肖、肖肖說……”

他的聲音被“嘩啦”一聲鐵鏈亂撞的動靜蓋過去了,原來的鐵鏈上火苗消失殆儘,像被抽乾了似的,變回毫無光澤的硬幣,崩得到處亂飛,其中一枚擦著羅翠翠的頭頂釘進了他身後的牆壁裡,擦掉了他兩根珍貴的秀發。

羅翠翠蒙了一秒之後才反應過來,腿一軟,當場五體投地,在地板上撲騰起各種泳姿,手腳並用地往外“遊”去。

盛靈淵脫困的瞬間,已經掠出了家屬休息室。

傲慢的分局外勤們總算發現宣璣不是拿他們逗悶子,然而濃重的血腥味已經裹著寒意直衝鼻腔,再要動作已經來不及了——外勤們驚悚地發現,那從休息室裡飛出來的白影仿佛瘟疫,冰冷粘稠的水汽從破窗裡呼嘯進來,往所有活物身上黏,他們的身體好像被速凍魚,眨眼的功夫,連關節都凍僵住了,一動不能動,細小的冰碴疽毒似的爬上人皮膚,那可怕的白影已經逼至眼前!

盛靈淵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了離他最近的小李的下巴,小李的眼睛幾乎脫眶,就見那麵無表情的魔頭打量他片刻,隨即笑了,朝他嗬出了一口黑霧。小李不知道那黑氣是什麼,心裡卻本能地升起極度的恐懼,那恐懼激發了他的求生本能,他拚命後退,竟把背後的冰碴撞裂了一條縫。

然而,螻蟻就算抵死掙紮,也掙不出清風半兩,那縫隙很快又被冰碴凍住,眼看黑霧化作了一隻猙獰的獸頭,就要將他一口吞下。

就在這時,一團火球流星似的砸了過來,擦著小李的鼻尖撞散了那團黑氣。

小李身上的薄冰從鼻尖開始融化,瞬間讓他恢複了行動能力,小李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腿往後縮,差點尿出來。

那火球有生命似的繞過他,在地板上滾出了一條燦爛的火線,撞在一乾外勤身上再彈開,落湯雞似的外勤們從冰雕狀態裡解脫出來。這支外勤小隊的小隊長雖然自以為是,卻頗為尿性,恢複自由後,他第一時間掏出一把槍,朝那大魔頭連開數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