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嬈放下茶杯,安靜聽樓下堂客熱鬨言。人聲鼎沸,熱鬨新春,卻獨不屬於她。
她抬頭,想要看一眼青天,卻發現屋頂遮住了蒼穹。映入她眼簾的,唯有那沉澱下來的,經歲月腐蝕的枯朽暗沉的顏色。
月嬈勉強一笑,即使天崩地裂,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什麼都不能做。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她唯有接受這個結果。
這一趟台州之行,不管目的為何,總歸結局都不會改變。
她早已有所預料。
月嬈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風平浪靜。
她趕在除夕的那個白天回了東宮。東宮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高掛。滿地白色中,紅色惹人憐。
月嬈回了紫竹苑。
春桃正在貼剪紙,一見她,待貼好這張窗紙後才迎上來,笑語盈盈:“姑娘回來啦。”
“殿下入宮賀歲去了。”春桃解釋,“往年姑娘從未在除夕前離京,今年出了例外,殿下沒法陪姑娘,還望姑娘莫要多心啊……”
月嬈坐在書案前,她抽出壓在硯台下的字條,是任懷遠留下的囑托。
她輕聲念出來:“歲安,莫念,明日如故。”
她拿著字條,愣了片刻,最後就著昏黃的燭光,燒了。
除夕當晚,月嬈沒有見到任懷遠。她坐在庭院中望月,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
主人當算得上是她的老師吧,教她習字,授她武功及易容之術。她所有本領,皆師承於任懷遠。
仁懷遠的溫柔,是她貪戀的。
大夢一場。
是夢,終究是要醒的。
涼薄的月光灑滿庭院。黑色的夜幕下,飄雪又紛紛落了下來。
月嬈伸手接住,飄雪化在掌心,濕噠噠的觸感。
月嬈當晚早早準備入睡,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入眠。她想得太多,更加精神,最後乾脆裹著棉被看床頂,消磨時光。
昏昏沉沉間,不知今夕何夕。
春節當天,東宮一片熱鬨。小丫鬟和小廝們得了允許,在雪地裡踩雪,你追我趕地跑著,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月嬈應了任懷遠的命令,前去書房找他。書房裡燒著炭,冬季的寒風擋在窗外,暖洋洋的。
月餘未見,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沒變。
“殿下。”
任懷遠朝她招手:“過來。”
月嬈奉命過去。一如從前,他習字,她研磨,或他讀書,她作陪。
任懷遠也會在元宵節時,送她一盞花燈,掛在院外梅花樹上;或是看她易容,摸她臉頰,對鏡而照。
昏黃的燭光下,鏡子中映照著兩人相護依偎的身影,彆樣的纏綿,小意溫柔。
沒有任何的改變,任懷遠還是和從前一樣和她相處。
一月有餘。
二月春風料峭,寒溪融冰,春來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