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嬈迷迷糊糊醒來,便瞧見一個放大版的潦草淩亂的頭顱湊在眼前,漆黑的墨眸烏溜溜地在眼眶裡打滾,清澈而赤忱。他渾身散發一股腥臭味,悶在燥熱中,揮之不去。
他展顏笑,瞳孔亮晶晶的:“姐姐,你醒了?”
月嬈微愣,想到這張毀容的臉,立時放下長發,扯了一把,顯出亂糟糟的模樣,好遮住側顏。
“滾!”
她重複道,像一隻刺蝟,張開渾身的刺,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姐姐……”少年略微委屈,他的熱情被潑了冷水,也不敢再靠過去。
兩人隔著幾步距離,期間少年時不時打量月嬈,她的語氣很冷,生人莫近的氣勢。
少年坐定,悶悶地撿起樹枝在地上畫圈圈,內心有些失落:他有那麼令人討厭嗎?
此時月嬈抱腿而坐,她的頭發像個雞窩,將她的半張臉掩住;衣服淩亂不堪,衣角還沾有些泥土,十分狼狽。
靜默許久,誰也不打擾誰,月嬈沉浸在自個的世界裡,少年倒是時不時窺她,或是神經兮兮地忽然收回目光,做賊心虛的模樣,害怕被她發現。
少年忽然道:“姐姐,你是不是餓了呀?”
他吸取先前的教訓,不再靠近月嬈,而是在原地問。
聞言,月嬈不自覺抬手摸了摸肚子,饑餓感忽然排山倒海而來。從昨天離開張家到現在,她米粒未進。
少年瞧見月嬈捂肚的動作,便肯定方才那聲是她發出的。他興奮道:“姐姐,外麵有一棵果樹,我去給你摘果子吃!”
不等月嬈回應,他就兀自跑出去。
月嬈動了一下。
她打量了下周圍。地上都是一些雜亂的茅草,還有殘敗的落葉;屋頂破敗不堪,她能透過破陋的屋頂看見藍天白雲。
她記得,昨晚她隨便選了處躲雨,就在這裡宿上一夜,隻是沒想到居然會再次遇見那個少年。
看著院外那個少年摘果子的傻模樣,月嬈心微動,荒涼頓時像雜草一樣,在心中叢生。
少年摘了幾個果子後便進屋,剛想走上去遞給月嬈,又怕她冷言冷語,最終還是選擇站在原地。
他將果子放在地上:“姐姐,我放在這裡,你自己拿哦。”
他旋即走出破廟,站在庭院中,悄悄探頭,從木縫中看寺廟情況。月嬈隻盯著果子發呆,不動如山。
少年隻覺失落至極,揪著指頭在原地跺腳,磨磨蹭蹭,想進去又不敢。
月嬈微微出神,等收了思緒,卻發現少年失落的模樣。
她猶豫幾許,輕輕對他招手,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你進來坐吧。”
少年愣了愣,沒回過身來。他四顧張望,發現沒有彆人,才指著自己歡喜道:“姐姐,你是在叫我嗎?”
月嬈輕輕點頭。
少年進屋,猶豫幾番還是撿起果子,試探地伸腳,一步小跨,若有不對勁立馬縮回去,若是正常,他試探地繼續伸。
月嬈一聲不吭,少年最後坐在離月嬈一步之遙的旁邊。他糾結片刻,還是選擇緩緩遞給月嬈,動作幾乎凝滯在空中。
月嬈出神間,恍惚覺得衣袖被人輕輕扯了扯,她回首,見少年頂著濕漉漉的眼神,極儘真誠地看著她:“姐姐,給。”
這般近距離,月嬈這才看清少年的臉。少年長得很好看,輪廓剛毅,雙眸燦爛,瞳孔像墨一樣黑,特彆吸人。
他惴惴不安地等候,心七上八下地跳,便聽得月嬈輕輕道:“謝謝。”
少年心花怒放,壓抑拍手稱快的喜悅。他埋頭掩笑,嘴角忍不住咧開。
少年拿手擦了擦果子便吃起來,滿足的笑了,癡癡的,頻頻點頭:“嗯嗯……好吃!好好吃!”
月嬈抓著果子,見少年幼稚樣,略顯無奈。
兩人就這麼靜靜坐著。
蟬鳴於夏,送來遠處的腳步聲,以及談話聲。
“大哥,這日頭當天的,也沒個人出來走動,都搶不到什麼啊……”
“去去去!都熱死了還給老子靠那麼近,站邊兒去……”為首者不耐煩的將靠近他的人推遠點。
“是!”小混混狗腿點頭。
“大哥,前麵有座破房子,我們進去休息休息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