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從家偷偷跑出來,陪著洛硯舟和楚陽一起嗨。調侃道:“沒想到班長傲嬌冷漠的外表下居然藏著一顆懸壺濟世的心啊!”
洛硯舟也難得放鬆,朝他挑了挑眉:“當醫生,我的夢想,不行嗎?”
“行。”張清小心翼翼地看了楚陽一眼,問,“楚陽,如果你沒保送,你會學什麼啊?又或者說,你的夢想是什麼啊?”
楚陽思忖良久,最後說:“想長大,想成年之後會過怎麼樣的生活,想永遠待在暖和的地方。”他沒有什麼夢想,這麼多年唯一的一點兒念頭就這些了,如果非要再加一點的話,他想要一點愛。
想到這裡,楚陽忍不住看了眼洛硯舟。洛硯舟也在看他,見他看過來,就朝他笑了笑:“馬上就要過生日了,該成年了。到時候好好給你過個生日,你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楚陽那時笑著點了點頭。隻是還是沒有等到那個生日啊……
他們住的地方被那些為何家“喊冤”的人扒出來了,洛硯舟就是怕這件事,所以寧可每個月多花很多錢,也租了小區裡的房子。沒想到也沒安全到哪去。
天天有人來鬨,寄刀片,寄不知道潑著什麼血的衣服,寄花圈,P成遺像的照片,往門上潑紅油漆。
開學洛硯舟就給他和楚陽都辦了休學,沒辦法,楚陽太抗拒出門了。
楚陽被折磨得精神崩潰,好不容易被養好一點,全成了無用功。他聽到有人說:“你怎麼還活著啊!自己不是什麼好人還要活著連累彆人!”
這句話一下觸碰到了楚陽的敏感神經,連他自己也忍不住想:“是啊,他活著乾嘛呢?連累洛硯舟嗎?”
楚陽莫名就想起了一句話:自殺的人沒有來世。
他現在在洛硯舟身邊隻會連累他,擺脫掉自己這個累贅,洛硯舟才能像以前一樣活得自在。活著要繼續欠他的,死了又還不上這份情,可對比之下,還是後者好,對誰都好。
就是,有那麼一點遺憾,他還不敢跟自己喜歡的人說一句“我喜歡你”呢。
哄洛硯舟出去的方法很簡單,楚陽隨便說想要點兒什麼,洛硯舟都會去買,他很少對什麼東西表達出渴望了。
楚陽說要吃小餛飩,洛硯舟不疑有他,出去買了。
待在屋子裡很久了,再出門就有一種久違的感覺。站到樓頂上時,楚陽突然就釋然了,他馬上就要跟這個世界沒什麼關係了,也不用去糾結什麼了。
就是,現在是冬天,好冷,他不喜歡。
楚陽坐在石頭圍欄上,看著下麵人越來越多,看著一群人拿著手機對著他,也都不太在乎。
就是沒想到樓下還有一個熟人的影子——是張清。
張清大概也看到是他了,急急忙忙地跑進了單元樓。
楚陽咧嘴笑了,天台的門早就被他鎖死了,沒人進得來。他就是在等,等洛硯舟回來,他還想再看看他。
焦急撞門的聲音在冷風中愈發清晰,楚陽隻管悠閒地坐在那裡,遠遠地看到洛硯舟的身影。洛硯舟仰起頭,隔著很遠的距離看他。
楚陽也看著他,雖然知道洛硯舟看不到,但他還是在衝著他笑。然後從17樓,一躍而下。
洛硯舟,對不起,之前說的這輩子報不完的恩下輩子再報的話,應該不能實現了。
從17樓墜落,不用檢查都知道這人活不了了。
洛硯舟呆呆地站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忘記做任何反應。
他聽到警察問有沒有認識死者的人,張清沒動,隻是看著他。洛硯舟感覺自己往前走了幾步,說:“我。”
警察看著他,問:“你是死者什麼人?”
洛硯舟聽見自己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說:“愛人。”楚陽對他來說,是愛人。
他渾渾噩噩地處理後事,辦完葬禮,卻依然覺得那像一場夢,覺得自己隻是做了個噩夢,可痛徹心扉的感覺又告訴自己不是。
他看著網上那些“悔過”,又為楚陽惋惜的人,隻覺得諷刺。
他那個像小太陽一樣的少年,已經不在了在流言蜚語中,死在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寒冷冬日。
可他們憑什麼就還能好好的呢?三言兩語帶過自己的錯誤,最後再發一句:“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不會盲目跟風了,可惜了那個男孩兒,年紀輕輕就不在了。”
是啊,他們也知道原來也知道楚陽還是“年紀輕輕”的,那為什麼逼得他自殺還能三言兩語帶過自己的罪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