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仿製古銅座鐘慢悠悠敲響三聲,預示著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鐘。
程之思緒被這巨大的聲響打斷,茫然地抬起頭,眨了幾下眼睛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下工時間。
他把台案上淩亂堆放的工具收好,將這周雕好的貨品放到盒子裡,揉了揉因長時間專注而有些脹痛的腦袋,抱著它走出了工作間。
這間專門售賣定製手工紀念品的小店常年隻有一個老板和一個老師傅,程之會在通識學校放假的時候來兼職做一些雕刻活計,老板評估質量和數量後給他當場結算工錢。
程之一出門陷進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不由痛苦地皺起眉頭,一邊走向店門一邊調整表情。
門口高高的招待長台前沒看到人,他經驗豐富地往低處看去,果然,桌角處正露出半截隨著音樂翹起落下的小腿。
“老板,本周的貨。”程之走過去,踮起腳費力將盒子放在桌子上。
石頭製成的小像重量不輕,砸在桌子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吧台後躺椅上沉浸在音樂中打拍的男人被打擾,起身時眉頭緊皺,藏在茂盛毛發後的眼睛沒有感情地瞥他一眼,才打開盒子仔細查看。
程之沒看他,微微側頭透過玻璃門看著外麵發呆。
老板挑剔地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沒看出什麼問題,粗獷的臉上表情稍稍鬆弛,從口袋裡數出幾個硬幣拍在桌子上:“3件C等1件B等,25星幣拿去。”
聽到聲音,程之回過神來,伸長胳膊拿起星幣數了數,確認沒問題後放進口袋裡,朝老板點點頭,也不管對方看沒看到,推門離去。
他走得很快,接近小跑,為防意外手插在兜裡緊緊捏著錢袋。
他需要先把多餘的星幣存進銀行才能回去。
從店鋪所在的中心區到他住的東4區有著遙遠的距離,哪怕城際星軌也要接近3個小時,好在政府知道來往於偏僻地區的星軌多是貧窮的人,所以售價不高,單次隻要5個星幣。
隻是這種城際星軌班次很少,每隔五個小時才有一趟,晚上9點鐘就停止了,直至清晨6點鐘才會重新開始運行,而且站台設置的也很偏遠。
當然,是有市內軌道車直達的,但程之舍不得那單次1星幣的昂貴價格,他選擇自己走。
三點鐘下工,將星幣存到銀行要用幾分鐘的時間,再從店鋪到站台要走接近40分鐘的路,正好可以趕上下午4點中的那班列車。
扣除需要上繳的10星幣和來回10星幣的路費,這次可以存5星幣。程之看著賬戶中的餘額成功變成4位數,低頭微微笑了笑。
今天車上的人不多,程之找了個角落睡了全程,讓脹痛的腦袋輕鬆不少。
D-45星位於帝國北部,接近邊境,除了三分之一的麵積被一種沒有任何用處的白色石頭覆蓋外,沒有任何特彆的地方。它植被不豐、空氣過於乾燥,隻在中心區有濕度乾預,其他區都全憑天意。
程之一下車就被藏在乾燥空氣中、隨呼吸鑽進鼻腔的灰塵弄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在中心區待兩天就很難適應中心區以外的空氣。
程之歎氣,揉得鼻子發紅才感覺好受了點,朝福利院的方向慢慢走去。
他有記憶起就住在那裡。
院長說發現他時他懷裡抱著杯橙汁,所以給他起名叫了程之。
福利院住著很多他這樣有殘缺的孩子,還有許多無人贍養的老人、無人照顧的殘疾人。儘管帝國對遺棄罪有很重的責罰,但偏遠星球可顧不到這些,多得是查不到來處的被遺棄者。
這些人沒有什麼勞動能力又不好輕易死去,就被政府全打包進這個破舊的福利院,給一點能維持著餓不死狀態的補給。
福利院就要求但凡還有些勞動能力的都去工作,小孩子隻要能走路,從8歲起也要做力所能及的工作,每周上交5星幣,不然就會被院長抹著眼淚告知真的對不住,福利院今天真的沒有吃的了。
程之一直長得十分瘦小,甚至比不上小他2歲的孩子,臉色又過於蒼白,看起來就不健康。本來沒有人雇傭他,但政府給福利院配的例行檢查的醫生說,看他犯病的樣子精神力應該不低,就給他介紹了中心區的這份雕刻工作。
待遇還算不錯,但相應的,每周需要上繳的金額也比其他孩子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