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生暖心裡煩得不行,發現自己雞同鴨講,跟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也懶得再跟他廢話了,左右也尋求不到安慰。
“我臉還疼著,你出去幫我買點紅黴素軟膏。”
“那玩意兒能管用?那不是治腳氣的嗎?”沈祖霖自以為很幽默,可惜隻有自己笑了。
“今天太晚了,我也急著洗澡睡覺,回頭我讓媽給你找找,看有沒有消腫止痛的。要是沒有,我明早再去買。”
薑生暖發現支使他乾點啥可真難,跟母親使喚父親一樣,喊三聲,才能勉強挪動一下屁股。
但這兩個男人都有個共性,不管乾不乾,倒是不會急眼。
“都說男人到手了就不珍惜,這還沒到手呢,就開始不珍惜。以前處對象的時候,我不直說,讓你猜。你猜不到,我還生氣。現在我直接告訴你,你都懶得辦。”
突然在想,這以後要是真有了孩子,會不會她發動了,沈祖霖還因為懶不去醫院,說要等羊水破水了,明早再說。
想想要跟他天長日久的過日子,就有幾分灰心喪氣。
“哪有?瞎說。我剛才就想問你還疼不疼。”沈祖霖看出了老婆的不快,說乾就乾,當下就從褲腰帶上拎起一串鑰匙,找到摩托車的那隻。
長腿一邁,走到院子裡,準備提車去村裡百姓大藥房給她買紅黴素軟膏。
兩個人的影子被簷下燈拉長,薑生暖看他將摩托車鑰匙插進去,擰了兩下,發出摩托突突聲,掉頭一路往外騎去。
鬆了一口氣,自嘲自己太好哄了。心底還是滋生出一絲暖意,回頭也想上樓洗澡睡了,可又糾結,是不是顯得太心急、不矜持,該在樓下等他?
其實不用她猶豫多久,寬大的半露天廚房裡,就有幾個幫工的阿姨走出來,邊走邊擼下袖套,卷成團,扔進靠牆的衣簍裡。
滿臉愁苦和疲憊地交代著:
“我們先回去了,活乾得差不多了,你媽已經把今天幫工的工錢結算給我們了,剩下的就是掃下尾,你擦擦灶台就行了。”
薑生暖原本看這幾個嬢嬢出來,心跳就差點提到了嗓子眼裡,生怕她們幾個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但聽沒有,頓時鬆了一口氣。
想著她們也不會說什麼,哪有到人家乾活,還嚼雇主舌根的。
沒什麼心眼,隻是點了點頭,客氣、禮貌地將人好生送了出去。
幾個嬢嬢走出去後,還沒到馬路上,議論就不背人了,而且常年乾農活、粗聲大嗓,也沒壓低聲音。
“聽說這小媳婦兒,沒進門前,就跟沈家這小子搞上了。”
“都是如狼似虎的年齡,有力氣不用在這上頭,還能乾嘛。”
“怪不得呢!都說被人搞過的女人,走路兩腿閉不上,中間有道縫。你剛才從她身邊走過看見沒有?她腿當間兒就有條縫。”
……
薑生暖的頭頂上,仿佛飛過一群老鴰,還是通體純黑的那種,隻覺麵前走遠這幾個嬢嬢,比頭頂上這些蚊子、飛蛾還討人厭。
果然,不是在鄉村,沒有幫工不議論雇主的規矩;哪怕去城市打工了,月嫂、保姆、保潔,也多得是議論產婦、女主人的。
她強忍住鼻酸,已挽起袖子,戴上圍裙,準備去廚房善後。
到了才發現,廚房裡一片亂糟糟的,盆朝天、碗朝地,說她們沒乾,碗確實是洗過的,甚至今天訂婚宴上,沒人動筷子的紅燒魚、醬肘子、烤雞、醬鴨……都被她們幾個嬢嬢折到塑料袋裡,一人一手拎一袋,打包回家了。
這跟明搶有什麼區彆?這桌菜,都趕得上今天給她們的工錢了。
罷了,想起農村每次摟席的那群人,生怕自己少吃了,不連吃帶拿,就不是她們了。
她們自己能撈到多少未必,總要回去給自家孫子、兒子和男人。
薑生暖心裡還是挺感動的,公婆雖在彩禮上差事,但這桌子菜卻不敷衍。
轉身出了廚房,正要跟婆婆說這事,就見羅映銀睡眼惺忪地從樓梯上下來,打了個哈欠,死牙賴口道:
“還沒收拾完?這下好咯,這麼點活,就得乾到明天早上。”
“不是,伯母,是那些負責打掃的阿姨沒乾徹底,留下很多東西都沒收拾,要不要叫她們重新回來返工?”薑生暖說。
“改口費都給了,還叫伯母呢?叫媽。”羅映銀原本還因為困、眯縫著眼睛,陡然間聽見她這麼說,立即將眼睛瞪大了好幾倍。
“這鄉裡鄉親住著,使喚起彆人來沒完了?傳出去,人家咋議論我?回頭弄酒,你看還有人給幫忙不?”
薑生暖鯁在喉嚨裡的‘可咱們付錢了呀,又不是叫她們白做事,為什麼要搭著人情’,到底沒說出口。
至於那六百塊錢的改口費,還是很難讓她去喊“媽”,她覺得彆扭。
婆婆已是敦促道:“你也趕緊收拾了上去理理被子,明天還得早起去大河洗衣裳。哪家媳婦兒有睡懶覺的?”
說完,似乎根本沒等她回應,盯著她的臉,就是卷起舌頭,“嘖嘖”了兩聲:
“你爸也是心狠,把你打成這樣。明兒起來,我去屋裡找找,看有沒有雲南白藥。看吧,是不是親爸媽還是沒有婆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