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坦白局(1 / 2)

chapter11

年關以來,儲臣飯局不斷。

被狐朋狗友拉著參加各種局,也有他自己需要跟合作方吃的飯。這種時候大家都忙,各種拖家帶口,老婆緊緊盯著,孩子也栓在褲腰上似的。

人類幼崽滿包廂跑,大人腦瓜子被吵得嗡嗡的。

之前勸他早點結婚,享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現在又勸他:“老弟聽我的,彆結婚,太鬨停了,一點兒自由都沒有!”

提供兩種說法的是同一幫人。

儲臣探身調整了個坐姿,“耽誤你找樂子了?”

“可不敢這麼說,你想我回去跪榴蓮麼?”

“你這不是前後矛盾麼。”他說。

朋友笑:“婚姻這件事難說得很,男人女人都覺得自己虧了。像下雨天尿褲子,好不好受隻有自己知道,彆人看不出來。”

儲臣淺抿了口茶,跟著假惺惺地笑了下,趁機把話題岔開。

似乎已婚男人的現實生活都是一地雞毛,儲臣對此沒興趣,倒是清楚這個群體爹味漸濃,愛好說教,高談闊論人生議題,行為十分令彆人生厭,偏偏他們不自知。

要不是必要的客戶關係維護,他連話都不想接。

一桌子的珍饈美味幾乎沒動,酒倒是喝了不少,儲臣在午後醉醺醺地回到家裡。屋子很大,也很空,他洗完澡出來準備睡一覺,躺床上聽見劈裡啪啦不斷地祝福短信聲,瞬間忽然想起些往事。

真的沒有想象過家庭麼?或許有的吧,隻是建立信念感的時間很短,短到意識還沒有形成就把一切搞砸了。

也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那些跟他埋怨很多妻兒如何瑣碎的人,回到家還是會喜氣洋洋地享受天倫之樂。

他想起兩人的父親是個酒鬼賭徒,每次回家都雞飛狗跳。那個男人打他和媽媽,後來儲旭出生了更是變本加厲。

媽媽倒是對兄弟倆負責,可太傻,總相信男人的那一套巧言令色,吃儘苦頭不得善終。

儲臣躺平,輕輕歎了口氣,眼角有濕意。如果婚姻的本質是這樣,是一切不幸生命的根源,那他絲毫沒有期待。

夜色剛落時。

儲旭躡手躡腳地進來,看見沙發上搭著他哥的黑色外套,帶著酒精氣息,但卻不見他哥的身影。

儲旭放下手裡的東西,去推他臥室的門,這才看見儲臣坐在陽台椅子上抽煙,桌上的煙灰缸已經有一堆煙蒂了。

“哥,你在這坐著不冷麼?”

儲臣穿著黑色的睡衣,拖鞋,腳踝手腕都露在外麵,被寒風這麼吹著,彆人看著都想打寒顫,但他本人似乎不覺得冷。

“怎麼現在過來?”

“本來是要跟奶奶和晴姐一起吃飯的,但是,”他沒往下說,垂頭喪氣的,又指著客廳說:“你吃飯了嗎,我帶了點奶奶包的餛飩,現在還是熱的。”

儲臣起身讓儲旭跟他一起出來,坐在餐廳桌邊,射點考究的燈光,落在飄著雞油的餛飩湯上,營造出似假而真的氛圍來,恍惚又失真。

儲臣沒有動的意思,問了兩句奶奶那邊的情況,生活怎麼樣,身體如何。他和梁晴分手就再也沒有去過她奶奶家,不是不關心,他們的關係也並非隻有那段短暫的戀愛,但是他不能去,隻能讓儲旭去。

“你剛才說,本來要一起吃完的但沒有,對嗎?”他很聰明,目光深沉尖銳,並不放過儲旭話語裡的遺漏點。

“嗯。”

“怎麼回事?”

儲旭說:“下午晴姐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北京來了一個朋友,她打扮很漂亮出去了。我等到天黑她都沒有回來,隻能先走了。”

他哥看他半晌,一陣見血地問:“你在失望嗎?”

“也不是。”那種奇怪的情愫儲旭也說不上來,但是很奇怪。

梁晴在北京的時候他並沒發現。但是她一回來儲旭就找到了依賴感,一旦對方的關注力轉移,他會吃醋,會不平衡,像個小孩子,霸道而不會處理情緒。

儲臣冷漠地說:“你不應該在情感上依賴任何人,她不是你的親姐姐,不是必須考慮你的感受。”

“我知道。”儲旭低頭悶聲回答,企圖不被看到自己的窘態。

哥哥把他保護得很好,可哥哥永遠也不會明白他的心理。

儲臣給所有人的印象永遠都是和善,通透,乃至有些渾濁。可是隻有儲旭知道他在原則問題上的極度冷漠,任何事情都不會觸動他的本源。

他哥讓他很傷心,十八歲後給他買了房子,讓他獨立生活,不再管他。名為自由,可在儲旭看來這更與殘酷的動物世界無異,成年後就被驅逐出群體。

儲臣完全忽略了人是群體性動物,而非獨居動物。

梁晴是溫柔的,寬容的,甚至寵溺的。是儲旭的避風港,所以他才會依賴。

儲旭揉了下眼睛,悶聲說:“我隻是,想媽媽了。”

儲臣沒接話,點了煙,等他自己平複。

“哥,你想媽嗎?”儲旭想,他今晚的失落隻是因為在這個所有人都闔家團圓的日子裡被觸動了。

儲臣看了他一會兒,眼神放柔,卻沒有維持多久,淡淡地說:“你已經二十幾歲了,不要被情緒左右。回去吧。”

*

梁晴覺得程一東忽然來找她奇怪,說這種話更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