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出聲,顧氏從旁邊出來擋在了她的身前,崔泠月與她站在一處,一張小臉上滿是緊張,仿佛看著什麼洪水猛獸般,縱然心中驚慌,卻也不曾後退半步。
“大人,這是民婦長女,先前被杖責不能走動,唯恐生了大病引起動亂,才讓她暫居於此悉心照顧,還請大人體諒一二。”
不管顧氏說了什麼,那士兵都是一副不耐煩的語氣,“奴隸營所有奴隸都有自己的住處,不能隨意串住,我不管你們因為什麼,現在立刻給我回到自己的住處。”
“母親。”崔安寧攔下了還待再說的顧氏,本就是她破壞規矩在先,如今隻是讓她回到自己的住處罷了,當不得什麼事,“我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照顧好自己,您彆擔心。”
“安寧......”這話一出,顧氏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隻是心中還是不免擔憂,畢竟,那個女人可是和崔安寧住在同一個帳篷的,怎麼可能不欺負她。
“我總不可能逃避一世,總是要見的。”她問心無愧,自然無懼。
這話一出,無端的讓人安靜了下來,一世,多麼漫長的時間啊,她們知道,流落到這裡,幾乎是沒有了翻身的餘地,她們要在這裡過完整個餘生。
“既如此,我也不攔著你了,你隻要記得,會越來越好的,相信母親。”顧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大掌覆蓋在女子的手背上,語氣堅定。
被母親這樣看著,很快就衝散了剛剛生出的絕望之氣,崔安寧抿起嘴角,眉眼彎彎,“多謝母親。”
“趕緊走,彆浪費時間。”
士兵不停的催促著,崔安寧被看管著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崔安寧,從今日起,每日早晚打掃奴隸營茅房,不可懈怠。”似是被特意交代了,那士兵還特意提醒道。
“大人,我來幫忙監督,絕對不會讓她偷懶的。”柳月蘭看著從外麵走進的女子,嘴角一下子就咧開了,聽到這話,忙不迭的開口。
崔安寧拄著枝乾走向自己的床榻,原本乾淨整潔的床榻肉眼可見的臟亂,上麵黑色的煤炭到處都是,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看著一旁冷眼旁觀的柳月蘭,直接把手中充當拐杖的枝乾丟掉,抬手抱著被褥就往外麵走去。
“乾什麼去?”門口的兵士看著她一聲不吭的想要離開皺眉詢問。
“有人趁我不在故意弄臟我的床榻,我要稟告管事。”崔安寧回過頭冷冷的看了一眼柳月蘭,在這個帳篷內隻有她誠心與她作對,這作惡之人她也不作他想。
經過先前的事端,她也理解了不能自己硬來,但她也不是忍氣吞聲之人,想要在這些小事情上給自己不好過,她也斷然不會就這麼咽下。
跟隨而來的士兵對視了一眼,傻眼的看著她,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要勞動管事的,這女人是瘋了嗎?
“站住。”看著她就要走出帳篷,那人連忙出聲。
迎著崔安寧淒冷的目光,他輕咳了一聲,“這點小事哪裡用得著勞動管事的,你這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啊。”
崔安寧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那士兵回過頭去,一雙眼睛嚴厲的掃視在場眾人,“老實交代,這被褥是誰弄臟的?”
除柳月蘭外,其他三人縮在一處,迎著質問紛紛搖頭,士兵的目光落在帳篷中央的柳月蘭身上,“那就是你了?”
柳月蘭連劉管事都不懼,自然不會怕這一個小小的奴隸營士兵,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崔安寧的身上,“是又如何,有張郎在,勸你們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張郎?”
“武備營千總張力就是我的張郎。”
“這......”
這下,那些兵士瞬間遲疑了,在奴隸營有這樣一些女人是他們不能招惹的,她們自身倒是沒什麼,但是她們身後站著的可以為她們撐腰的人卻讓他們得罪不起。
那人轉過頭,看向崔安寧好心提醒道:“劉大人有事,現下沒在營帳內,你還是自己洗刷一番不要白費時間了。”
崔安寧迎麵與之視線對上,片刻後從門口退了進來,她拖著艱難的步伐朝著床榻處走去,卻在快要到達自己床榻前時步伐一頓,朝著旁邊柳月蘭的榻前走去。
被黑炭弄得烏漆嘛黑的被褥放在了柳月蘭的床上,她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柳月蘭的被褥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做什麼?”柳月蘭這才反應過來,快速走過來質問道。
她正要上手去搶,就看到一雙沒有一點溫度的眼睛,她死死的盯著她,仿佛隻要她敢動一下,她就要與之拚命,那雙眼睛冰寒刺骨,透出殊死一搏的氣場,看她盯著感覺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動作一滯,眼睜睜的看著被褥被拿走。
“哼。”柳月蘭冷哼一聲,從身上取出幾個銅板,“誰幫我把被褥洗乾淨了,這銅板便是誰的。”
話音一落,瑟縮在角落的三名婦人便爭先恐後的上前。
被褥和銅板一起消失,柳月蘭挑釁的看了崔安寧一眼。
“哞——哞——哞——”一連串的號角聲讓帳內的士兵神情一肅,他們常年在此,對這樣的號角聲再熟悉不過了,凡有戰事起,就少不了這樣的聲音。
想著劉大人今日被上麵叫走,到現在都沒回,他們心中一暗,看來定然是與此有關了,他們想也沒想就朝著眾人吩咐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帳篷內,無事不得隨意走動!”